高长松精神一振,连头上的呆毛都立起来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终于能磨刀霍霍向罐头了!
罐头诞生的契机是拿破仑东征,为解决军队在作战过程中的食品保存问题,他悬赏征求保存食物的新方法,一个叫阿伯特糖食师傅做出了罐头。
他发现,只要把处理过的食物装入玻璃瓶中,沸水加热三十分钟后,将罐头密封起来,食品就能保存很久。
高长松不过是模仿了前人的方式,做罐头罢了。
他不奢求马口铁,这年头铁矿如此稀少,全国上下的铁农具都不够,更别说是做罐头了。
至于密封,他暂时选择用木塞与蜡,封一圈,勉强可以用。
这天,钟离珺刚下值回家,就见高长松喜气洋洋地来敲门。
他可不住在怀贞坊内,这个点近宵禁,高长松来了,肯定是走不掉的,今晚要在他家留宿。
钟离珺家人很少,他没有用小厮婢女的习惯,只有一做饭的老妪,与俩道童。
道童是他出了五服的亲戚,近些年家境没落,便送到他这来讨生活。
钟离珺辈分还挺高。
高长松曾来留宿过,对钟离珺家一应事务驾轻就熟,他馋钟离珺家老妪做的饭。
钟离珺可是美食家,能让他留在家里天天做饭的,那必定是厨中圣手,这名老妪听说是从前朝王庭破城时逃出来的,几经辗转,被钟离珺买下。
高长松吃过两回她烧的菜,感叹宫廷中人确实会享受,这菜,真鲜美无比。
很难想象,这是在调味料还没齐的隋唐会做出来的味儿。
高长松上门自不会两手空空,他此番来,特意带了糖水罐头,给钟离珺尝尝。
甭说,糖水黄桃罐头跟正经黄桃就是不一样,高长松本人是不大爱黄桃的,总觉得有些酸、有点涩,就像是橘子瓣,有甜也有涩。
可经糖水罐头一浸润,再涩嘴的黄桃都变得甜滋滋的。
高长松觉着有些可惜,他更喜欢糖水橘子,那滋味就像是儿时吃的果冻里的橘子瓣,他可喜欢喜之郎果冻了。
但橘子是秋天的,眼下还没有。
钟离珺好奇地打量糖水罐头。
玻璃瓶的样子略有些奇怪,像一尊瓮,肚里滚远,开口较窄。
他一眼看出其中浸着的是黄桃,可为何要将黄桃切块塞进琉璃瓮中?谁都知晓,果子若切开,很快就会蔫巴、变黑,想要保存更长久,需完好才行。
泡着黄桃片的水又是什么?盐水?
顶着高长松殷切的目光,钟离珺先刮开蜡层。
这又令他不解,为何要用蜡封住?
戴入口后才惊觉:“好甜。”
一块接着一块,这滋味让他想起蘸乳酪的樱桃,可樱桃大多是酸甜的,不够纯粹。
高长松看他吃得高兴,也露出会心的笑容,他还特意道:“这是半旬前存下的。”
半旬就是5日,在炎热的夏日,别说是五天了,哪怕一天果子都会坏,可这些黄桃,它们甚至连边沿都没有发黑,这等奇事,只让人怀疑是否施展了法术。
从来没有这样的法术,能让食物停留在入口的一刻,钟离珺纠结了,他想,莫不是高长松有什么奇遇,发现了新法术?
这总不是他独创的,让黄桃保持新鲜,就像是人永葆青春,除非是修成了神佛,又有谁能如此?哪怕是释伽牟尼、玉皇大帝,都没有赐凡人永生的本事,皇帝吃的养颜丹,也不过是保持个形,内里早就衰老了、腐朽了。
高长松:这不是法术!是科学!
他无法解释空气与氧化的定义,只能说:“木塞与蜡封住了瓶口,内外空间相隔绝,不触碰外界的秽物,黄桃便能保持新鲜。”
钟离珺说:“我将吃食存入须弥戒,也照样会腐烂,这不是也不与外界相沟通吗?”
高长松说:“须弥戒中空间甚大,它如同现世一般,有灵气也有浊气,自成独立的小空间,浊气在戒中不断涤荡,也会使瓜果腐烂。”
“我这黄桃被糖水所包裹,气与水不相容,于是便不受浊气的污染,水与气又被琉璃璧隔开,又自成一体。”
钟离珺点头,勉强接受了高长松的解释,他美食爱好者的小脑瓜动了起来,问高长松道:“也就是说,在冬日也能吃到黄桃。”
高长松点头:“是这样。”
钟离珺的眼睛亮了,这虽不能天天吃,可对吃货来说,觉得是可心的小零食。
他看着高长松,眼睛越来越亮,脸色越来越红润,甚至有些感动,为他同自己分享了这等美食。
谁知高长松却说:“如此,我也可以给大圣送去了。”
他唏嘘道:“哎,我暂时脱不开身,否则定要亲自去两界山一趟,将那些新鲜的蟠桃做成罐头,这样大圣一年四季都能吃到好果子,冬天就不会难捱了。”
钟离珺:!
他宛若遭受晴天霹雳,失魂落魄地问:“十二郎,你做这罐头,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