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开门的是一黑小子,头上顶两条昆虫特有的触须,行走间须须一抖一抖。
听完高长松的来意,他立刻被封为座上宾,由北堂的小领事接待。
或许是都城内的竞争对手太多,领事十分热情,开门见山道:“位置在哪儿,什么时候可以动工,要建几层楼,主料用木梁还是石块,咱家还有泥土夯实的模块,保管经济适用……”
高长松回答道:“就在南薰门外十里处,初步预计盖一排平房,材料我不大懂,但希望能冬暖夏凉便于排水,动工的话看你们方便,什么时候都行。”
毕竟找的是大宗工程队,高长松也很相信惠端的推荐。
他的订单不是很大,领事敏锐地问:“郎君,这些平房可是建给佃农的?”
高长松称是后,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咱们这也提供耕牛租赁业务……”
这高长松并不需要,他推辞道:“我这建的是果园。”但看蚁族业务广泛的样子,他也忍不住道,“如果认识擅种植的果农,不妨推荐给我。”
可惜的是,果园经济在大安是小宗生意,他们还不认识这种专业人才,只好作罢,但领事承诺,如果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专家,他肯定举荐。
……
渡过忙碌的一天后,高长松回屋洗刷一番,等他躺榻上时,浑身都蒸腾着热气,闲下来后,他就陷入了贤者时间。
钟离大郎是不是那个意思呢?
真忧郁极了!
还没等他忧郁一会儿,始作俑者夹着驩头大步踏进院子,空出的手指弯里勾着打包的蜜饯果子与鲤鱼焙面。
高长松甜牙齿,没事就喜欢嚼果干,他家的盝顶形制柜上常年摆放盖盖的陶器,里头不是橄榄干就是芭蕉干,昨天看陶瓮容量下去一半,他就迫不及待想填满。
鲤鱼焙面说白了就是糖醋软溜鱼焙面,焙面是炸过的龙须面,蓬松又酥脆,浸透酸甜可口的汤汁,味道别提有多好了!
高长松特别喜欢吃这道菜。
钟离珺心细如发,找不到穷奇固然让他郁闷,自己的心意隐藏在御守中更让他憋得慌,可这不妨碍他对高长松好啊,他路过汴河两岸的酒楼,就想起高长松喜欢吃鲤鱼,也喜欢吃焙面,小厮打包好后怕水汽把焙面泡软了,腾云驾雾,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就为了让他吃上脆脆的面饼。
把菜盒往高脚桌面上一摆就招呼道:“快点来吃,过会儿面就软了。”
高长松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跃下来,筷子收在桌面下的抽屉里,滚茶水浪浪就能开吃,钟离珺折身去庖厨拿了一摞小碟子碗,用干净的筷子帮高长松挑鱼肚。
看浸满红褐色汤汁,摆放在白瓷盘正中央的鱼肚子,高长松又不行了,他看对方聚精会神地挑鱼刺,坐立不安。
这这这,这是正常兄弟应该干的事吗?!
不对,仔细想想,之前他也帮钟离大郎布菜,甚至在他手不够用的时候拆解螃蟹,把蟹黄跟肉留给他!
高长松无声尖叫,因太过纠结、羞耻,连鱼都吃不下去了,松开筷子,双手抱头,在桌面上哐哐哐,就差撞大墙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gay!
钟离珺吓了一跳,驩头更是从凳子上蹦下来,前者连忙伸手抵住高长松的额头,先紧张地扒着额头看,额,一丝红痕都没留下,可能桌面受伤更厉害吧……
当然,在单相思人眼中,就算没留下痕迹,都是天大的伤害,钟离珺克制不住紧张的情绪,捧着高长松的脸道:“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发生了什么事,要是有事你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给我听听,我帮你一起想解决办法。”
多么体贴!
被捏成小鸡嘴的高长松痛苦地想:天呐,这还是看似不善言辞的钟离大郎吗,除了食道以外,他竟然会讲这么多话!
而且这内容……
真是让他自我欺骗是普通友情都不行了!
高长松痛苦面具道:“不是什么大问题……”
钟离珺:“当真?”
看着他诚恳的眼神,乌黑的眼珠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高长松嘴一瓢,差点就说出真相了:“我……”
钟离珺:?
“我……我饿了。”
蹩脚地将剩下话吞入口中。
钟离珺虽觉得他话要说不说,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又给高长松舀了一勺龙须面道:“饿了就快点吃吧,不够我再出去买。”
他看孤零零的桌面,觉得太寒酸了,又站起来跟高长松说:“我去看看囤了什么菜,再做点来,就一条鱼也不够我们两个人吃。”
确实,就连高长松一个也不够啊,他“哦”了一声,接口道:“再蒸点稻米饭,到时候用糖醋汁拌拌,下饭呢。”
钟离珺应声后就离开了,坐在原位的高长松又在原地无声尖叫,最后实在忍不住,一拳头捶在桌面上。
呔!这老夫老妻的对话是怎么一回事啊!
……
高长松单方面揣着明白装糊涂时,工程队的民房建完了,富有种族特色的民房像是丹霞地貌中经过风化的楼兰古国,墙面毫无间断,像一面沙墙。
盘腿坐在屋子里体验,发现南北通风特别好,而且布局很像是后世的公寓楼,横平竖直,占地面积也不大。
这其实比猪宫殿更符合现代人审美,高长松跟领事很夸了一番施工队:“成品特别好,下次有别的生意再找你们。”
领事笑眯眯道:“好啊,老顾客打折,下次您再来,报我名字给优惠。”
高长松这才知道,年轻的领事叫乙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