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联系上这家店的老板,很快就拿到了员工名单。
季思情拿着安姐那边发过来的员工名单,领着她带的新人苗代芬跑了一趟步行街,跟还蹲在品牌服装店卖场门口的鬼魂一对,确认是卖场员工之一……一位名叫向书洋的女性店员。
向书洋的亡魂确实看着与生人无异,魂体比较凝实,没有那种快要消散的亡魂轻飘飘的雾尘感,就是要比活人呆板得多,对外界无反应,且不能看脸——披散的头发遮盖下的面孔惨白惨白的,要不是她脸对内背朝外,怕不是要吓着路人。
不过现在也已经吓到人了……有市民把向书洋吸香火的一幕拍下来发到了颤音上,本地人朋友圈里也在疯转;现在才刚晚上九点过点,整条步行街上一个路人都没有。
季思情撩起向书洋垂下的发帘对照员工名单时,旁边苗代芬一迭声地惋惜:“哎呀,这也太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又是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季思情也觉得可惜,叹了口气,打电话给安姐:“确认了安姐,是这家卖场的员工,名叫向书洋的女店员。魂体比较凝实,应该是刚死不久。对外界无反应,没有留存智慧,身上没有功德罪孽,不是善魂也不是恶魂;面带怨气,但不重,估计是有执念未消。”
如果是怨气深重的鬼魂,就会有地府阴曹开了鬼门关来接引了,地府那边没来人,说明向书洋的死亡与他人的直接关系不算深,不必特地引去地府向阎君告状,待其自然消散就行。
但是地府阴曹可以不管这种“小时”,七部却不能不管……不提今晚上引起的骚动,这条街这么多商家要做生意呢,这么个留有执念的鬼站在这儿,别人还开不开门了?
安姐那边把向书洋的身份证件id号输进公安内网,很快就得到了这名死亡女店员的信息:
二十六岁,户籍在岩腊乡某村某组,进城务工人员。
其家属还没有注销户籍信息,估计是还未曾得知向书洋的死讯。
安姐又联系上服装卖场的老板问起知不知道向书洋的死因,结果老板比安姐还震惊:“小洋死了?不会吧,她昨天还打电话到我这里来要预支工资呢?!”
“向书洋经济状况不太好?”安姐立即抓住重点。
电话那头的服装卖场老板立即大倒苦水:“哎呀,这个小洋哪里都好,工作也认真,就是花钱没个数,哪个月都要预支工资,有时候还要问店里面的人借。这也就罢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她还时不时旷工,其他员工老是帮她顶班,意见很大,店长那边也因为她的关系经常要重新排班,要不是她在我这里做了好几年了也没出过啥大错,我其实老早想喊她走了……”
安姐从老板这儿拿了店长的联系方式,又打给店长。
店长是位四十来岁的女士,姓顾,贵安市本地人,和老板有点亲属关系,听闻向书洋死亡也吓了一大跳:“菩萨也,颤音上传的那个步行街的鬼就是小洋?!妈耶,真的假的啊??”
安姐问道:“顾女士,你知道向书洋平时的生活情况吗?”
“这个……我们店里面是有员工宿舍的,小洋刚来那两年和我们一起住宿舍,后来么她讲究起来了,嫌宿舍里人多了又乱又闹得慌,自己去租房子住了。”顾店长为难地道,“安科长,不是我要讲死人坏话啊,小洋这两年真的变得太多,作怪得很,嫌这个土嫌那个穷的,店里面人和她关系好的不剩几个,我也不咋爱和她一起耍……我只隐约记得她好像是在白家屯小区租房子住,具体哪一栋,我也不晓得。”
听到白家屯小区这个住址,安姐挺有些意外的。
“咦,和我家住一个小区啊?”接到安姐那边打过来的电话,季思情也挺意外,“那好,我去找物业问一下。”
晚上九点半,物业办公室老早就下班了,不过值班保安还在。
季思情和跟她搭档的苗代芬回到自家住的白家屯小区,进了值班室和值班的保安大爷说了来意,又给保安大爷看了向书洋的照片,大爷回忆了会儿,道:“把房子租出去的人家倒是不少,这个小姑娘我也眼熟……好像在小区头已经住了一年多了,她的话,应该是住在六栋,不过租的是哪一家的房子我不大清楚,要问老宋。”
老宋也是小区里的物业,负责给居民家里送桶装水,值班的保安大爷把宋物业的电话给了季思情,季思情打过去说明来意,宋物业便道:“记得记得,在步行街服装卖场上班,年轻漂亮的,烫卷发,天天化妆,这个小姑娘我记得是姓向,没错吧?她租的是六栋二单元401室,王伯家的房子。”
白家屯小区二十多栋居民楼,季思情家住的十四栋在南区,向书洋租住的六栋在北区,两边进出都不是同一个小区门,也难怪季思情都搬进来住了几个月了完全没见过向书洋。
把房子租给向书洋的王伯也住在白家屯小区里,就住在向书洋楼上——他们家当初拆迁时分到了两套房子,王伯租出去的是自己的那套,现在挨着儿子过。
敲了王伯家的门,季思情刚拿出七部的外勤证件、还没说明来意,开门的王伯的大儿子便惊喜地道:“啊呀我认得你,你就是住我们小区头的‘龙组’!”
季思情哭笑不得,苗代芬也笑出了声。
特管局和七部的存在,在公开妖族归化的时候就曝了光……坏处是会被一部门正国国民当成“龙组”,好处是调查办案的时候不用打其他兄弟部门的招牌了。
“不是‘龙组’,是七部。”季思情尴尬地道,“是这样的——两小时前咱们本地颤音和朋友圈里面不是开始流传一个步行街见了鬼的视频?我们就是为这个事儿来的。”
王伯的大儿子一愣,立即掏出手机,拉出他刚看过的朋友圈、刷过一次的那个见鬼视频。
然后这个大儿子就惊恐地回头对客厅里看电视的王伯道:“不得了了,爸,刚才你说那个鬼看着好像租我们家房子的小洋,着你说中了!”
比季思情爸妈还大十几岁的王伯惊得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季思情见父子俩这个反应,目光一凝。
连就住在楼上的房东父子都不晓得向书洋已死,看到视频里向书洋的背影了都只以为是人有相似……向书洋的死亡或许不一定有问题,但那个银饰店的男老板身上肯定有事!
考虑到向书洋的死亡地点有一定可能是出租屋内,季思情没敢让上了年纪的王伯跟着,只请王伯的大儿子拿钥匙帮忙开门查看情况。
打开401室的房门,毫不意外地,季思情和苗代芬在卧室里见到了向书洋已经冰冷的尸体。
g省三月份的气温很低,与工作地点同事关系失和、又在市内无亲无故的向书洋,要不是魂体跑到了步行街去,都不知道要到哪一天才能被人发现尸身。
季思情默默注视了会儿静静地侧躺在卧室床上的向书洋,摇了摇头,拿起电话通知警方。
警方到场后仔细勘验了一番现场,得出了自杀结论,与第一个进入现场的季思情观察到的结论相同——向书洋的尸体体表没有任何外伤,嘴边有呕吐物残留,床上还扔着个空酒瓶和一板头孢。
如果是他杀,向书洋那因执念而强于一般亡魂的魂体不会只有那么丁点儿的怨气。
带队出现场的刘队跟季思情是老熟人了,一面亲自动手把向书洋装进尸袋、一面安排人联系家属,转过头来便对季思情道:“你们都调查到这儿了,这事儿是不是还有案情?”
自杀通常是联系家属认尸、出具死亡报告后便注销户籍、让家属把尸体领回去办白事,没人报案七部的外勤就查过来了,刘队用膝盖想都猜到这里面有事儿。
季思情点头道:“死者的同事、亲属、房东都还没得知死者死讯,就有个人给她的魂体烧了香。”
刘队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地府阴曹可以因为一具亡魂死于自杀而不理会,人间的公门可不能不重视这个——教唆自杀同样是重罪。
晚上十点半,服装卖场隔壁那家银饰店男老板的档案就调了出来,放到季思情面前。
这份档案很普通,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民,无犯罪记录、在校期间无记过处分,在华西大学城读完书后家里面给钱开了见银饰店,请了两个员工,执照手续合法,按时纳税。
季思情仔细看了两遍档案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想了想,又请刘队帮忙调查这个银饰店老板的经济情况。
刘队请了经侦部门的民警帮忙,没多会儿,就发现了不对——银饰店老板除了店里的正常流水,每隔数日,户头上还会收到一笔数额不等的转账,少的一次几千,多的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