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层呢,扮猪吃老虎没有回旋的余地,人家看你弱都来欺负,你是跟她们拼呢?还是不拼呢?拼了不值得,不拼又不胜其烦。你看蔡婳的窘况,是不是都由此而来?
我看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处境已经影响了她的心性,现在太偏激阴沉了。”
凌霜听得连连点头,一会说“隆中对也不过如此”,一会说“真是卧龙再世,萧何重生,佩服佩服”,把个娴月哄得舒舒服服。才斗胆道:“其实你也挺偏激呀,我才和蔡婳玩多久,醋坛子就打烂了,我们俩可是十六年的交情呢。”
“十七年,你在娘胎我就常教育你了,谁知道你这小东西不听话,越长越歪,整天干的事没一件像样的,怎么能怪姐姐嫌弃你。”娴月伶牙俐齿得很。
凌霜被她逗笑了。
“对了,折枝绣的事应该也是大奶奶泄露给三房的,蔡婳住的地方大奶奶都有钥匙,随便出入,箱笼都不准上锁的。
应该是玉珠偷看了,再说给荀郡主的,我们在想,要不要报复她们?”
“报复什么,你还能把荀文绮抓起来打一顿不成?
依我的意思,元宵节见真章,我把荀文绮都摸得透透的了,你等着看好戏吧。”
“行吧,你元宵节想穿什么,提前告诉我,蔡婳说她实在过意不去,想帮你们绣点东西,她绣工很好的,比折枝绣不差。”
“再说吧。”娴月却好像兴致缺缺的样子。
她躺下去睡觉了,凌霜也手枕着头,看着帐子顶陪着她,娴月从小久病气虚,所以特别喜欢人陪着,但美艳得过了分,一直没什么朋友,只有凌霜老是陪着她。
过了很久,久到凌霜都以为她睡着了,她才忽然叹了口气,轻声道:“娘不让我元宵节跟卿云一起走。”
怪不得黄四娘昨晚送她们回来时,单独和娴月说了什么,其实早在娘把昨天的衣服选出来的时候,娴月应该就隐约猜到了。
真是过分。
“管她呢,到时候走百病的时候我直接拉住卿云和我们一起,卿云笨笨的,没这么多心思,她肯定愿意跟你一起走,娘也没办法,让她偏心,气气她正好。”
“不用了。”娴月幽幽叹气:“真没意思。”
“哦,不和卿云走,和我走,就没意思了?”凌霜戳她:“我不是人是吧?”
“你又不怕,你横竖有程筠了。”
凌霜懒得接这话,瞪着帐子顶。
她知道娴月是和她亲密才耍这些小脾气,说歪话,但一提起程筠来她就觉得莫名烦躁。
娴月忽然翻了上半身过来,看着她的脸色,道:“要不我帮你试试程筠吧,看他是不是真老实?”
她和蔡婳身上都有这种东西,蔡婳轻一些,娴月更重,都是太了解人性,所以时不时总要考验下人性,实在是个坏习惯。
其实世事很多时候不是定论的,恰恰是你选择了什么方式,命运也会回馈给你什么方式。
她这话也不是试凌霜,就是习惯性逗她一下,但要换了外人,就要心生警惕了。
娴月没有女孩子做朋友,不是没道理的。
“别试了。哪有你拿不下的,只有你不想拿。”凌霜淡定得很:“娘也是笨,你要是想抢,不用站卿云旁边,她走巷头你走巷尾,一样给她抢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这答案比娴月能想出的所有答案都要好,凌霜身上就有这种东西,像轮小太阳,炙热得能把人都灼伤,只是世人多庸碌,还当她是个特立独行的疯子。
真是便宜蔡婳了。
娴月转过身去,就不说话了,半晌才道:“赵景见过我。”
凌霜顿时跳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他好大狗胆!我皮不剥了他的。”
她就这点好,不管娴月做了多出格的事,第一个先怪外人。护犊子得很。
在她看来,京中男女大防这样严整,赵景能见过娴月,一定是干了登徒浪子的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娴月淡淡道:“你记得渡口下船那天吗?我故意露了一脸。
因为我知道那是官渡口,就停了两艘船,另一艘船比我们的好多了,但是摘了灯笼,一般是官员的船才这样,我赌的是个朝廷大员,没想到正好是赵家的船。赵景赵修都在船上呢,他们都看到了我。”
所以才有流言,说娄家二房有个绝色的小姐,传得满京城都是。显然是赵家人在推波助澜——他们也想知道娴月到底是谁。
凌霜虽然和娴月形影不离,但这家伙有时候在她眼皮子底下,都能搞出事来,她太聪明了,野心勃勃,蓄势待发。
怪不得。
娴月哼了一声,道:“娘多半也听到风声了,不然不会被三娘一句话就挑拨成那样,处处防着我。
她想给卿云配赵景就赵景呗,何必防我,京中比赵景好的还有得是呢,说句狂话,他也不过是我目标之一而已。
她只要坦坦荡荡跟我说一句,让我让给卿云,我就扔了,偏要弄这些弯弯绕。
天天防着我,明明元宵灯节还没到呢,别到时候卿云没拿下赵景,便宜玉珠碧珠,那才大家落空。”
凌霜沉默了一会,知道她是气话。
“有你在,卿云怎么可能拿不下赵景?”凌霜只说了这一句。
如果说卿云是为所有夫人量身定做的儿媳妇的话,娴月简直是长在所有世家公子的心尖上的,凌霜说她如果想,就能拿下程筠,不是玩笑。
也正是这份看透,让她对世上男人都一样失望。
就好像娴月也一样,她伤心的是娘防着她,娄家的女孩子,从来不会为男人伤心。过去那么多年,她那次不帮卿云打扮出风头?
就是年节下有一次,也是为了帮卿云骗老太君一颗珍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