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你死了,我也死!”
温鸾泣声哭着,只觉一股又酸又涩的热气搅动着往上顶,满腔都是二人甜蜜幸福的往事,这些天受的委屈与之相比,登时变得不值一提。
宋南一稍稍抬头,把夺框欲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别哭,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我喜欢看你笑。”
温鸾努力挤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
“傻鸾儿。”宋南一失笑,轻轻把她揽入怀中,低头去寻她的唇。
昏黄的光散漫在深幽的黑暗中,墙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紧紧贴在一起,连空气也无法进入。
通道的阴影里,高晟原本苍白的脸显得更没有血色,双眸冰冷,毫无起伏,平静得好像冰封的大海。
哗啦,刺耳的锁链声打断了情意缠绵的二人,狱卒大声呵斥着,分别的时候到了。
走之前,温鸾飞快说道:“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语气坚决,似乎她有十足的把握办成这事。
宋南一不由得生出几分诧异,但狱卒催得紧,他没时间细问,只扒着铁栅匆匆嘱咐她“不要管我”。
通道光线昏暗,不熟悉的人走起来难免磕磕绊绊的,他刚要提醒温鸾小心脚下,高晟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伸手扶住了温鸾。
动作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熟稔。
更令他意外的是温鸾的反应,躲是躲了,但没有被吓到。她抬头说了些什么,高晟居然微微弯腰,十分认真地在听她说话,还笑了一下。
宋南一怔怔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蓦地,一阵不安掠过心境。
已近午时,雨整整下了两个多时辰,虽然风依旧呼呼嘶吼着,雨势已经减弱许多。只是天空依旧浓云密布,紧一阵,慢一阵,戏耍似的向大地洒着冷涩的雨水。
温鸾立在檐下,任凭冷风凉雨打在身上,雨点飘落进脖子里,凉丝丝的,反而令她纷纷扰扰的心清爽许多。
雨点越来越稀疏,树叶上积存的雨水如泪珠儿一般落下。
高晟望着空寂的庭院,突然开口道:“高某收回之前的话,夫人若是后悔了,这场游戏就此作罢。”
温鸾奇怪地看他一眼,没头没脑一句话,她有点不知如何作答。
琢磨了会儿她才说:“我不后悔,你答应我的都做到了,没有对南一动刑,我很感激。”
到底是见不得人的丑事,话没说完脸就烧得炭团一般,好在周围没有人,也不怕别人听见。
高晟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转瞬间又消失了,“被婆家逼迫至此,夫人也是可怜人。不妨给夫人透个底儿,宋家不会再翻身了,夫人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他的话和宋南一说的如出一辙,温鸾第一反应就是要抄家,登时发急道:“没人逼我,大人,上次是我不好,大人喜欢什么花样,我照做就是。”
高晟眸色忽的一暗,仍是慢条斯理说:“夫人不愿意,我总不能勉强你。”
“说过多少次了,我是自愿的。”温鸾无奈叹道,“保住国公爵位什么的我不敢多想,只要人平安就谢天谢地了。”
高晟的目光似有似无扫过身旁的格栅门,微微一笑,“再看看吧。”
说话间,狱卒领着郑氏从月洞门拐进来,郑氏哭得泪光满面,一双眼睛却闪烁着,精神头比来时还要好,冲高晟微微颔首,“多谢大人通融,改日定当重谢。”
高晟没看她,也没说话。
温鸾提脚刚要跟着婆母离开,就听高晟咳了一声。
郑氏淡淡道:“温氏留下,不用着急回去。”
温鸾怔楞了下,回身去看高晟,这才发现他换了套便装,云灰色银线宝相花纹长袍,腰间悬着荷包玉佩,外套姜黄色花卉刺绣半臂,活脱脱一个富家公子哥的打扮。
高晟瞥她一眼,意思很明确:跟我来。
一阵脚步声过后,庭院又恢复了静寂,方才高晟挡着的格栅门却嘎吱吱开了,一位头发花白,颌下无须的老者慢慢从屋里走出来,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真是个坏小子!”
却说温鸾跟着高晟七拐八拐来到一条夹道,巷子口停着辆马车,车夫正是带她第一次见高晟的那个侍卫。
“罗鹰,锦衣卫同知。”高晟指指那人,“有事找不到我,找他也是一样的。”
一想这人也知道自己的丑事,温鸾的脸登时涨得通红,头也不敢抬与他见了礼。
罗鹰忙抱拳还礼,撩开车帘道:“老祖宗回宫了,留下话说他还没死呢,华胖子想下绊儿,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个儿有多重。”
这句话却是对高晟说的。
高晟略一点头,扶着温鸾上了马车。
“老祖宗是谁?”尽管知道自己不该多问,温鸾还是止不住好奇心——万一和宋家的案子有关系呢?
“陈拒,皇上大伴,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晟显得有点惊讶,“你连他都不知道?宫里敢称老祖宗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温鸾尴尬地笑笑。
高晟嗤笑道:“宋家真是什么都没教你,这不是培养世子夫人的做法,话又说回来,宋家如果真把你当世子夫人看,也不会把你送到我的床上了。”
真是诛心之言,一句话就把你的心扎得千疮百孔,却让你无可辩驳,只能沉默以对。
高晟扔给她一个包袱,“换上。”
包袱里除一套艳丽的轻纱薄衣,还有肚兜小衣、配饰鞋袜,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温鸾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在这里换?车厢里连个帘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