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骂了句脏话,紧接着,阿蔷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不好!周海大惊,连人带窗砸进屋子。
屋里,车夫高高举着一把匕首,抓着阿蔷正要行凶,周海飞起一脚踢落他手里的匕首,不等他呼喊,已是双手卡住他的脖子,使劲一拧。
车夫软绵绵倒在地上,旁边的阿蔷已是惊惧得发不出声了。
“宋南一想杀了你嫁祸给高大人。”周海简短解释一句,“别出声,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是周嬷嬷的儿子,阿蔷对周嬷嬷一点好印象也没有,也不大相信周海,所以站着没动。
周海苦笑着摇头,“我是高大人的线人,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完也不管阿蔷答应不答应,拉着她就往外走。
咣当,角门从外猛地撞开,一群人举着火把提着大刀蜂拥而入,人群最前面,宋南一的脸被火光照得通红,一双眸子冷如寒冰。
周海叹了口气,还是中计了。
“果然是你!”宋南一冷冷笑道,“我宋家哪点亏待你了?你为何要背叛宋家?”
死到临头,周海倒显得很坦然,“没什么好说的,杀了我吧。”
他越是平静,宋南一越是暴躁,“你到底什么时候投靠的高晟,我父亲被抓走的时候?当今登基的时候,还是更早?说!”
周海没言语。
阿蔷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游荡,忽然问道:“世子,你是为了抓内奸,才派人杀我的?”
宋南一错开她的目光,吩咐家丁,“把阿蔷带下去。”
“你知道周海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高晟一定给我家小姐保证过我的安全对不对?”阿蔷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高晟保护我,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你却要杀我!只为了嫁祸高晟?”
“这个荷包是小姐的,我认得!你居然用小姐的东西来骗我!宋南一,你辜负了小姐,你对不起她!”
“小姐是为了你才落得今天的地步,宋南一,你扪心自问,小姐有做过一件对不住你的事吗?你不是人,你们宋家全都不是人!”
“把她嘴堵上!”宋南一大喝一声,“阿蔷,你以为我想这样?我也不想,不想!都是高晟逼我的,都是高晟的错,你要恨,就去恨他。”
阿蔷气急,使劲咬了抓她胳膊那人一口,没命般冲到宋南一前面,对着他是又挠又抓,又踢又打。
宋南一猝不及防,脸上挨了好几下,登时也恼了,厉声命人把阿蔷关到柴房。
一片混乱当中,谁也没有注意,周海掐破指尖,飞快在衣角写下几个字塞进小竹筒,悄悄吞了下去。
刚做完这些,他就被捆了起来。
管事的问如何处置周海,宋南一冷哼道:“拖下去杀了,扔到乱坟岗喂狗!”
“大海!”周嬷嬷披头散发疯子一样从门外冲进来,扑通跪倒在宋南一脚下,咚咚捣蒜似地磕头,“世子爷,我的好世子爷,饶了我儿子吧,他是一时糊涂,求求你饶了他,老奴当牛做马……”
“滚!”宋南一一脚踢开她,熊熊燃烧的火把下,脸上几道血红的抓痕分外可怖,“你儿子是内奸,你以为你能落得善终?”
周海脸色突变,想说什么,但马上泄气了,愧疚地望周嬷嬷,“娘,儿子不孝。”
周嬷嬷凄厉地哭喊着,“不能啊,不能啊,我要见夫人,见夫人。”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血光溅出,周海人头已然落地。
“我的儿——”周嬷嬷疼得生生吐出口血,一口气没上来,竟是活活怄死过去。
下人们要把他们俩的尸体扔出去,宋南一却改变主意了,“扔到高晟家门口。”
管事的大吃一惊,这个举动未免也太过挑衅。
宋南一冷笑道:“就是要让他瞧见,别总把人当傻子耍。”
“我看……还是和叶二小姐商量商量的好。”管事小心翼翼说,“夫人给周家母子放了契,他们现在是自由身,到底是人命案子,四处声张不妥当,还是按您刚才说的,直接扔到乱坟岗完事。”
宋南一听了脸色更不好了,“叶二小姐当国公府的家?还是你要当我的家?”
管事低下头,指挥众人把尸体抬走,但到底不敢扔到高晟家门口,只敢远远扔到雨笼胡同边上。
东方泛起鱼肚白,阳光一点一点驱散了暗夜,青石板地在晨曦中反射出微微的白光,一滴露水从叶尖滴下,落在干涸的血渍中。
这日一早,温鸾就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听不到巧燕叽叽喳喳的欢笑声,小安福也恹恹的,眼睛鼻头都是红的,明显大哭过一场。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小安福,可他刚张口,就哭了出来,呜呜咽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屋里一亮一暗,高晟挑帘进来,又恢复成以前的老样子,脸上淡淡的,眼神看起来很平静。
但温鸾敏锐地察觉,他眼底积蓄着一场风暴。
“周海死了。”他把一个小竹筒放在桌子上,“被人扔到胡同口,从他的肚子里我们发现了这个。”
竹筒表面很干净,应是洗过很多遍了,温鸾迟疑了下,还是拿起来,打开,看到里面的字条,上面只有三个字:在,杀,挑。
温鸾疑惑地看向高晟。
“这是略语,说的是阿蔷在宋家的庄子,有人要杀她,这个‘挑’字,大概是说有人利用此事挑拨离间。”
“是谁?是不是叶向晚?”
高晟捏了几下拳头,“左右逃不过那几个人,我给锦衣卫下了令,围住那处庄子,包括康王的皇庄。”
小安福忍不住说:“那是皇庄,大人还没请到皇上的旨意。”
“顾不了那么多了,不能人欺负到头上还要忍着。”高晟起身,看着温鸾道,“我会把阿蔷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