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2)
采薇想起秦斐在车中时那苍白的脸色,每当动作右臂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还有他说的那几句话。渐渐明白了为何那个安公公要建言斗剑,心中大是忧虑,眼见他二人已比了快有两刻钟的功夫,秦斐此时已是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被刘勇逼得又连退了三步,情急之下,干脆起身站近屏风后头不错眼地看着。
她倒是看得清楚些了,却在无意中挡住了一个人的视线。
曹雨莲自从上次在宫中想要教训周采薇结果反被临川王给教训了一顿,心里头对她的恨意更是重了几分,如今见她不长眼地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立刻冷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大家闺秀,放着自己的席位不坐却跑来挡在人家前头,碍别人的眼,可真真是好教养啊!”
她上次在秦斐手上吃了一个大亏,心里头对这位表哥有了阴影,虽仍是忍不住要出言讽刺周采薇,到底不敢指名道姓的骂出来,只敢阴阳怪气地冷嘲暗讽。
若是采薇全神贯注于场中的比剑,多半会对她这些冷言冷语置之不理,但她故意离席站出来,本就是为了引曹雨莲向她发难,见她果然上勾,便立刻回头一脸怒气冲冲地道:“曹次妃这是在说我不成?我家殿下正在场上比剑,我身为殿下的妻子,关心场中之胜负,有此举止,乃是再自然不过。倒是曹次妃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口出恶言,诋毁一位品级在你之上的王妃,这等的不修口德,实是无礼之极!”
曹雨莲见她竟反过来斥责起自己来,气得涨红着脸道:“明明是你挡到了我,难道我便不该说吗?”
采薇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抹不屑居高临下道:“我便是挡到了你又如何?我乃是超品的郡王正妃,你只是个正四品的次妃,我尊你卑,卑不压尊这个礼法看来曹次妃是没学过的了,不但对为尊者出言讽刺,此刻竟然还坐着同我说话,可真真是好教养啊?”将曹雨莲嘲讽她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她。
不等曹雨莲开口,采薇又看向崔绮君道:“王妃嫂嫂,咱们做主母的,虽说要对妾侍们宽容大度,可也不能一味太过宽厚,倒把有些不安分的妾侍纵得不知天高地厚,出言吐语没有半点分寸体面。嫂嫂觉得我这话说得可对?”
崔王妃固然极是厌恶曹雨莲这个次妃,可对周采薇这个弟妹也是殊无好感,见她借刀杀人,想把自己拉扯进来对付曹雨莲,便皮笑肉不笑道:“我是无能之人,不晓得如何约束妾室,比不得周妹妹,一嫁到临川王府,就让那金次妃病得起不了床,真真是好手段啊!周妹妹既管到了我们王府头上,不如索性就替我多管教管教如何?”
采薇笑笑,“曹次妃又不是我的妹妹,我怎好替嫂子管教于她,若不是她先言对我不敬,便是这几句教导她的话我也不会多说的,还是看我们家殿下舞剑更要紧些!”
曹雨莲见她转身就要再往屏风处走,心中实在气不过,便在桌子底伸出脚去,想要绊她一跤好出口恶气。可她刚把脚伸出去,又想到若是真让她摔上一跤,秦斐知道了岂不又会要自己好看,正想把脚再缩回来,却是晚了一步,那周采薇已在她脚上绊上一下,直直地朝前摔了出去。
殿上众人原本正在全神贯注地看临川王和刘勇比剑,尤其那些曾在秦斐的拳头底下吃过苦头的,看他如今被一个小小的都尉压制的死死的,狼狈不堪,都是看得心花怒放。眼见他二人便要分出胜负,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跟着便是“轰隆”、“哐啷”两声极大的响动。
吓得那一两个胆子小的险些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众人顾不得再看比剑,急忙朝声响处看过去,就见临川王身后的那一扇紫檀屏风不知怎的忽然倒了,正压在临川王的席位上,将那张圈椅砸得翻倒在地上。
至于场中的比剑也早就停了下来,秦斐早在听到那一声女子的尖叫时,就立刻把剑一丢,回身朝身后奔去。
不等众人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他已将倒在地上的周采薇抱在怀里,见她右额上磕出来好大一处红肿,闭目不醒。顿时怒瞪向采薇带进宫来的那几个丫鬟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侍候王妃的,竟然让她摔成这样?”
香橙和甘橘忙跪下道:“回禀王爷,王妃可不是无缘无故才摔倒的,并不是奴婢们没有尽心服侍,而是有人暗中伸脚将王妃绊倒的。”
“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欺负本王的王妃?”秦斐立刻高声叫道。
甘橘和香橙互看一眼,齐齐拿眼睛盯着曹次妃,“王妃担心殿下,便离席站近屏风后头看殿下比剑,曹次妃却对王妃出言不逊,王妃恼了便走过来跟她理论了几句,再转身要往屏风处走时忽然就重重地摔了出去,这地上都是平平坦坦地,若不是被什么人故意伸脚绊了一下,王妃怎么会摔得如些狼狈,分明是有人故意要害王妃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够了!”秦斐怒喝道,回头狠狠瞪了曹雨莲一眼,他那眼神实在太过可怕,吓得曹雨莲身子一软,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教训自己,正想喊孙太后救命,却见秦斐仍是一动不动地半跪在地上,将周采薇牢牢抱在怀里,早不再看她,却转头盯着他哥哥秦旻道:“三哥,你的妾侍伤了我的王妃,还请三哥给我一个公道?”
秦旻淡淡的眉峰微蹙道:“这是自然。”他略一踌躇,又道:“只是此时当务之急,是先请太医为,为周王妃看诊一下才好。”
他见这几句话的功夫都过去了,采薇却仍是闭目不醒,心下忧急,哪里还顾得去探究她究竟是不是被自己的次妃绊倒,只顾揪心她怎么还不快些醒过来,别是摔得有些什么不好。
此时殿上众人早被临川王妃突然摔倒一事将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早将先前那一场比剑给丢倒了一边,只有那和秦斐斗了半天的都尉刘勇仍手执长剑,意犹未尽地立在场中。
☆、第一百九十四回
安成绪见秦斐已抱着他的王妃转入后堂等太医前来看诊,心知这一场比剑怕是就到此为止,再也分不出个输赢了,便咳嗽一声,示意刘勇从殿中退下来,又朝他使个眼色,自己先走到一处不显眼的角落,等刘勇一过来,便问道:“如何?”
刘勇躬身道:“依属下之见,只怕临川王并不是王公公所说的在海上遇见的那个人。”
安成绪半眯的眼睛微抬起几分,阴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细着嗓子道:“哦——!何以见得?”
“属下和他比了快两刻钟的剑,足敢肯定他身上并没有受伤,否则他的剑法断不会使得如些毫无滞涩之处。再者这位殿下的剑法虽说也还算不错,但绝非王公公所说的高手。若不是公公您命属下多和他比些时候,不出五十招属下便能击败他。”
安成绪尖细的嗓音慢幽幽地道:“可你们到底也只比了两刻钟不到,时候还是有些太短,若不是临川王妃恰好那个时候跌了一跤,让你们能再比上一会儿……”
“便是再比上一回,只怕也再看不出什么了。公公是知道的,属下自幼习武,倘若有人想在属下手底下弄鬼,绝不逃不过我的眼去。属下方才已逼得临川王将他所有的本事都露了出来,在王孙公子里或属上乘,但在真正的练家子眼里,不过是三流水准而已。”
“嗯,咱家不会半点武功,自然什么都瞧不出来,你既这样说,看来许是我想岔了,临川王殿下和海上之事并没有什么关联呢?”
他慢吞吞地道:“临川王殿下乃是圣上最疼爱的侄儿,他又一向喜欢惹事生非,你吩咐兄弟们总要暗中多护着些殿下才好,可别万一让殿下有什么闪失,到时候圣上跟前可不好交待。”
刘勇刚一退下,便有一个小太监上前跟他回禀道:“大总管,太医已经给临川王妃诊过了脉,见王妃一直不醒,说这一跤怕是跌得有些狠,虽外头看着只有青肿,没有破皮流血,但里头怕是已有了淤血,阻住了经脉,给王妃开了个方子,说是服上三日,待化开了脑内淤血,便无大碍。但临川王殿下一直守着王妃不放,怕是,怕是不会再回来席间了。”
安大总管眯了眯眼,轻声笑道:“想不到这位王爷竟然还是个多情种子,他既这么在乎周王妃,何明,你再去查查,那临川王妃怎么好好地就摔了这么一个大跟头出来的,这桩事儿后头可有什么隐情?”
临川王府的马车刚驶出宫城,车中躺着的一名女子便睁开了眼睛,见身边男子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赶紧小声道:“殿下,我没事,不过是装的罢了,你的伤要不要紧?”
采薇一面说着,正要从长椅上坐起来,却被秦斐一把按住道:“你当真没事?”
“连摔到的额角处都不疼了,还能有什么事?”她本来就是故意摔倒的,哪能真把自己摔个七荤八素出来。
“那你怎么这半天才醒?”秦斐狐疑道。
采薇奇怪道:“我不是说了我是装的吗?若不是我一直装晕不醒,咱们这会子哪能出得了宫门?殿下当时怎么了,只顾不停地问太医,多亏颖川太妃从旁提醒,才让殿下想起来跟圣上请旨出宫带我回府静养,咱们才能早些离了那鸿门宴。”
秦斐当时只顾着担心她是不是哪里摔坏了,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这种丢脸的原因自然是不能讲出来的,他冷哼一声,“既然是装晕,你怎么还要多摔一跤,闹出那么大动静来,直接往椅子上一倒不就是了?”
“那样简单的晕法,殿下不觉得太刻意做作了吗?虽然殿下对安成绪所言不多,但能让殿下如此忌惮之人,想来定是个厉害人物,我怕太过刻意反被他瞧出来不妥,觉得我是在故意为殿下打掩护。”
秦斐心知以安成绪多疑的性子定会命人去查采薇摔倒之事的来龙去脉,正想再细问问她,右胸一阵剧痛袭来,痛得他紧咬牙关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采薇见他面色大变,忙道:“殿下?”有心想看看他到底伤得如何,却又怕在这车中有些不便,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秦斐见她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担忧之情,心中一动,深吸一口气,压下右胸的疼痛,不自觉放缓了声音调笑道:“本王怎么会有事,过会我还要抱你进门呢!”
好容易这马车终于行到了临川王府,秦斐不顾采薇的反对,仍是令她继续装晕,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将她抱入自已的卧房,借口王妃要静养,将所有侍女都撵了出去。
等室中只剩下他二人,采薇正要从床上坐起来,某人的身子已重重压在她身上。
好容易她才从秦斐身下挣了出来,将他扶着先靠坐到床上,心知此时是断不能叫人进来的,她略一打量这间屋子,见并不是她的卧房,便知秦斐多半是把她带到他自己的卧房来了。
也是,以他的伤势若是硬要将她抱回内院,只怕刚走到二门他就得一头栽倒在地上,方才若不是为了有意做给某些人看,她是万不肯叫秦斐以重伤之身还要硬抱着她进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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