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始目光直白肆意,且毫不避讳,看的楚慕心里发毛,她别过头去,双颊泛起难以察觉的朱晕,此物实在是太过私密,若不是别无他法,她断不会把此物奉上。
她年纪虽小,却已懂男女之别。
周始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忽然发现面前的小姑娘身份不简单,美玉珍贵,这种玉更是难得,红玉只在宫廷王室流传,就算是世家大族也极为少有,难得一见。
当初救她,带上她,周始没太在意楚慕的身份,他都要死了,管不了那么多,可现在这姑娘说要雇他,请他送她回家。
是个有意思的……妙人。
周始好整以暇地瞅着那红玉兔子,懒洋洋开口:“你家在哪啊?”
楚慕见他松口,也没一口回绝,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在鄞州。”
闻言,他顿了顿,“鄞州?”
若说这边境玉阳关是极北之地,那这鄞州便算的上偏南之地了。一个是凛冽冬雪,一个是江南水乡,天壤之别。
楚慕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抬眼看过来:“你爹娘家?”
楚慕神色微微一滞,摇头道:“是去我外祖母家。他们在鄞州世代从商,姓殷,我阿娘她嫁的远,我只听说过,写过几次书信,但从来都没有去过。”
宫里宫外仅隔一墙,却是一道永远也跨不出去的槛,这座皇城囚了阿娘半生,也困住了所有人,如今牢笼已破,宫里住进了新人,她倒是自由了。
只是这自由,代价未免太大。
楚慕眼底有着挥之不去的落寞,她盯着周始手里的玉兔,语气怅然:“除了他们,我在这世上没有其他亲人了。”
周始声音淡淡的:“看开点,这世上没有亲人的人多了去了。”
她问:“你也没有亲人了吗?”
楚慕看着他,周始眸子扫来,“我不需要什么亲人。”
这世上怎会有人不需要亲人,也许不是不需要,而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所以不需要。
楚慕还想问什么,“那你……”
周始出声打断她的话,“楚慕,你知道这里离鄞州有多远吗?”
楚慕当然知道。这些日子她在客栈里有找小二打听,也算做了些准备,如果周始不愿和她一起离开,她一个人也是要离开的。
这里不是她的归宿。
她掰了掰手指头:“大致六千里。”
“竟然知道,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单凭这只玉雕,可不够我走这一程。”周始将红玉兔子握在手心,漆黑的眸打量她片刻,眸底掠过一抹玩味之色,音色有几分低沉,“楚慕,我这人从不做赔本买卖。”
“你还能给我什么?”
他这般问道。
楚慕望着他清隽的面容,反问:“那你还想要什么?”
她聪明的将问题抛还给他,倒是没了之前的踌躇寡断。楚慕停顿一下,“你说,只要我可以做到,我都会满足你。”
周始闻言扬眉一笑,双手抱胸,倚向身后的门懒洋洋瞥向她,漫不经心问:“真想要我陪你走这一程?”
“当然了!”楚慕几乎是脱口而出。
如果周始真的愿意,她定能平安回到鄞州殷家,重新生活。反之,途中他也不会再有轻生念头,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她紧紧盯着周始,恍如他只要说出一句不愿的话,一个不愿的眼神,楚慕的目光便会立即黯然失色。
鬼使神差般,周始心里升出一丝迟疑,他伸手去摸腰间的剑,那是彻底的寒,和他这个人一模一样,冰冷无情,掌心里的玉兔渐渐回了温度,暖着那片,有那么一刻,他竟不想放手了。
“可以吗?”她又问了一遍。
周始却在想:他是真的不喜欢兔子。
但若是以后死了,有这玩意做陪着他,在地底下长眠时应该也没那么孤单吧。
楚慕见他久久不作声,上前几步凑到少年面前:“周始,你在发什么呆啊?”
“楚慕,我陪你走这一程。”
少年轻垂眼眸,抿了抿唇,将手里的红玉兔子收入衣中。
楚慕还没来的及欢喜,刚扯出一个笑,又听到他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只要你愿意,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我也愿意!”小姑娘高兴极了,脸上绽着一个明媚而又灿烂的笑容,拉着他的手兴奋道。
周始也跟着笑了笑,眼神却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你别后悔就成。”
……
群山之巅,白雪皑皑,一座高楼立于山岭之间,远远观之,恍若与世隔绝,夜浓影成双如梦如幻,难以忽视。
十方楼杀手居多,楼下共分十门,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专做杀人买卖,利益为上,江湖曾有断言:一入十方楼,终生难逍遥。
镂空雕花窗桕内落下细碎微光,屋内光线低暗,处处透着压抑的气息,高台之上立着一道黑色人影,这人面带灰巾掩住容貌,黑袍之下身形难辨雌雄,叫人一时分不出男女。
十方楼的大楼主神秘莫测,在楼内极少有人能窥见真容,难以捉摸,有人传这位楼主是女子之身,又有人传,她是一个有着女人声线的大老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