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起的书房屋门却被人推开,本该守在外头的双喜不见了踪影。
而一身桃茜色花素绫衫裙的烟儿却端着一盏糕点立在书房门前。
她鬓发挽在了一边,飘逸的碎发如溪泉般往下坠。
素白的脸蛋上细细地上了一层脂粉,黛眉盈巧,丹唇染脂。
说不清的明艳动人,勾心摄魄。
烟儿局促地立在门槛前,心里想着双喜方才的那一番话和圆儿苦口婆心的劝哄。
她说:“姑娘如此美貌,朝着爷略送一送秋波,只怕爷就受不住了。”
“爷让双喜来问姑娘去不去花灯节,便是在给姑娘递台阶了,姑娘也该去爷跟前表个态才是。”
她这才生平头一次仔细妆点了一番,又从箱笼里挑了件鲜亮的衣衫,打扮一新后来了书房。
只是她从未这样打扮过,一时颇有些紧张局促,便只盯着自己的足发愣。
而一寸之隔外的郑衣息与朱若镇双双发愣。郑衣息还好些,朱若镇却是看呆了。
朱家家风严谨,是以他身边并不曾有过这般美艳的丫鬟。
郑衣息也掩不去自己眸子里的惊艳,只是他还来不及问烟儿话时,身旁的朱若镇一动也不动的模样引起了他的注意。
可陷在美色里的朱若镇尚且没有察觉出异样,也没有发觉郑衣息望过来的逐渐冰冷寒戾的目光。
终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回身见郑衣息眸中有寒芒掠过,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只道:“世子真是艳福不浅。”
郑衣息正眼也不看他,只冷声道:“拿着你的瓷瓶,滚。”
他素来就是这么阴晴不定的性子,朱若镇也丝毫不恼,掂了掂手里的青玉瓷瓶,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独留下郑衣息一人生着闷气,书房外的烟儿不知所云,见那外男离去后忙将手里的糕点端进了书房。
食碟才搁到翘头案上,郑衣息已是没好气地开口道:“谁让你这么打扮的?”
那朱若镇的一双招子都要黏在她身上了,还说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清雅公子,竟是如此没见过世面。
不过是个生的好些的哑巴罢了。
郑衣息心头不虞,说出口的话也不好听。
烟儿霎时白了脸色,攥着衣襟的手微微发颤,整个人单薄零落的好似一片被风吹散的落叶。
瞧着她煞白的脸色,郑衣息有片刻懊悔,旋即又被心口用上来的怒意吞没。
他说:“出去吧。”
在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
烟儿眸中的泪泫然欲滴,走出书房时恰遇上了小解回来的双喜。
双喜正欲与她说话,却瞧见了她通红无比的杏眸。
她走往了正屋,单单一个落寞的背影,便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双喜叹气,正欲往书房里瞧一瞧时,却听得里头响起了一阵瓷瓶落地的碎声。
一个哭着跑了,一个砸东西泄愤。
双喜摇了摇头,不敢再言语了。
是夜。
郑衣息凝神思索了许久,终于是弄明白了心头的无名火究竟为何而来。
他与烟儿有了肌肤之亲。烟儿便是完全完全属于他的东西了。
既是他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他自然不爽。
如此说服自己时,他下意识地忽略了方才送出去朱若镇的青玉瓷瓶。
也下意识地不去想,为何青玉瓷瓶他能随意地给出去,可烟儿可连一眼也不许人多瞧。
书房内点起了几盏烛火。
郑衣息写了一个多时辰的字,却只落了两笔墨。
庭院里响起一阵风声,呜咽着刮落了青玉树上的枝叶。
窸窸窣窣的叶落声与双喜的说话声一齐飘入了郑衣息的耳畔。
他似是站在书房外的支摘窗旁与无双说话。
“烟儿姑娘连午膳都没用,可见是伤心的狠了。”
无双也应和道:“是了,圆儿说烟儿姑娘掉了许多的眼泪,瞧着好不可怜。”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盖过了呼啸着的风声,抵在郑衣息耳畔,一回接一回地响起。
他刻意凝了神,要继续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