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足了银票,只对烟儿说:“不拘看中多少件,什么价目的衣衫,统统买下就是了。”
一旁的双喜听了艳羡无比,张了张嘴后企盼着郑衣息也能给他买上个一两件。
可他家世子爷自始至终只紧紧盯着烟儿一人,并不曾搭理过他。
还有他腰间的香囊,已是连着佩戴了十日了,怎么也不肯换下来。
烟儿有些不适应郑衣息的态度,可自从她送出这个香囊以后,郑衣息就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那股高高在上的尊贵模样不见了踪影,每日里都陪着她练字、练丹青,即便她写出来的字极为难看,他也和颜悦色地说:“无妨。”
若不是休沐的时候,他便会与自己一起用早膳和午膳。
再是晚间共寝,分明他能宿在外书房的软榻上,或是正屋的镶云石大床上,可他偏偏要与她一齐挤在外间的罗汉榻上。
同吃同住、亲密无间。
甚至让烟儿产生了几分错觉,以为郑衣息的心里有自己的一寸立足之地。
可那日苏烟柔的巴掌和郑衣息充满鄙夷的话语仍是时不时地回荡在她耳畔。
让她生出几分希冀的时候,再度认清自己的身份。
郑衣息今日休沐带她来珍宝阁添置衣衫,豪气十足的话语也让烟儿摸不着北。
分明昨日公中已送来了好几身鲜亮的衫裙,俱是云锦料子,绣边还缝着金丝细线,极为富贵奢靡。
如此优待,让烟儿心里愈发惶惶不安。
她坐在马车里,朝着郑衣息摇了摇头,又做了几个手势。
这几日郑衣息已将那手语书来回通读过几遍,加上他本身也聪慧过人,半猜半看的也好似明白了她这些手势的意思。
“我的衣裙够多了,不必再买了。”
郑衣息却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几乎是半挟半抱着将她扶下了马车,而后便攥着她的柔荑进了珍宝阁里。
那珍宝阁的掌柜一见郑衣息便笑弯了眼,连带着也卖力地奉承了烟儿一通。
珍宝阁内各处都珠光宝气的很儿,
烟儿拘谨不已,束手束脚地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郑衣息瞧出了她的窘迫,索性对那掌柜的说:“最近有什么时兴的衣衫样式,统统包了送去郑国公府。”说罢,又道:“那些世家小姐们如今爱戴什么簪环?”
那掌柜的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只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两位大主顾供起来才是,便吩咐小厮们把那些新制的首饰统统呈了上来。
那些钗环皆非凡品,烧制的技艺也应是不俗,可郑衣息仍是不满意,只觉得这些钗环太普通了些。
如此,他对那掌柜的说话时便捎带上了几分不虞,“拿些好的来。”
那掌柜的笑意一僵,知晓郑衣息是个不好糊弄的人,虽面有迟疑,却还是将压箱底的钗环拿了出来。
那是一套紫玛瑙的头面,遥遥一瞧便见光华流彩、富丽堂皇得十分夺目。
郑衣息正要拿银票时,却听那掌柜的苦笑着说:“这紫玛瑙头面极难得,这几年里只得了这一套成色好的,价格便高了些。”
郑衣息瞪他,“当爷是付不起不成?”
那掌柜的连忙摆手,只说:“我可不敢小瞧了爷,只是不巧,这头面已被宁远侯府家的三小姐定下了。”
第30章 心上婢
前一瞬还兴致勃勃的烟儿立时垂了首, 听得苏烟柔的大名后,那一日在花灯节上被掌掴、羞辱的记忆又漫上了心头。
恰逢曦光从天际洒下,钻入窗棂,映到那熠光闪闪的紫玛瑙头面上。
璨目的光亮让她移不开眼去。
这样体面奢靡的头面, 原也不是她这等人配戴在头上的, 更何况苏烟柔还定下了这一套头面。
所以烟儿便拉了拉郑衣息的袖摆, 以简单的手势表明了她的意思:没关系,她本就不配戴这样的头面。
可郑衣息却不高兴了,是他提议要给烟儿买衣衫和首饰,买些凡品回去自然不符合他的身份。
好不容易瞧上了这一副紫玛瑙的头面, 却又被苏烟柔捷足先登。
是以他不过沉吟了一会儿,便漫不经心地将身上的数十张银票都扣在了桌案上,冷声对那掌柜的说道:“你且再说一说,这头面是谁订下来了?”
那数十张银票晃了掌柜的眼儿, 想到也并非是苏烟柔本人挑中了这头面, 而是她身边的大丫鬟, 心一狠,便应了下来。
是以郑衣息便替烟儿买下了这紫玛瑙头面,回府的路上, 还与烟儿有说有笑道:“后日带你去逛庙会。”
说话时眉梢里万分惬意,语气也温柔的不像话。
他越是温柔, 烟儿心里却是愈发惶恐。尤其是郑衣息还把苏烟柔看中的头面送给了她, 其间的意味实在太过旖旎和暧昧。
回府的路上, 烟儿抑不住散漫的神思,又是受宠若惊, 又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时不时地便抬首瞥一眼郑衣息,见他正襟危坐, 清润的明眸微微闭阖,嘴角还翘着两分笑意。
不似天下薄冷的谪仙,而是地上的俊俏的郎君。
一时心潮翻涌,烟儿便状着胆子多瞧了他几眼,头几眼还算收敛,后来竟是抬着眸仔细地注视着他,就这么直勾勾地凝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