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娘亲的仇也能报了,他也不必再虚与委蛇地去讨好旁人。
那是他朝思夜想的显赫权势,不能毁在一点难登大雅之堂的私欲之上。
如此想着,郑衣息方才望着宣纸时眉眼里凝着的笑意渐渐地冷退,整个人紧紧绷在一处。
他想,他是有些在意那个哑巴,可是这点在意和权势地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爷。”双喜仍是笑吟吟地开口道,他指了指手里的糕点,说:“这是烟儿姑娘做的糕点,您可要用些?”
晨起时郑衣息分明还在为烟儿出头,可此刻的他却伏在翘头案上,连正眼也不忘那糕点上瞧,嘴里只道:“我不饿,你送回去吧。”
双喜颇为纳闷,盯着手里的糕点发了一会儿愣以后,才作势要往外头走去。
可他刚把头转过去,抿着唇的郑衣息却唤住了他,嘴里道:“不用送回去了,你在这儿把这些糕点吃完吧。”
双喜愈发不明白郑衣息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见郑衣息眸色笃定,这才捻起一块糕点吃了下去。
烟儿亲手做的糕点味道自然不俗,且她用来装饰糕点的糖霜里也勾芡着花汁儿,入口甜而不腻,回味留甘。
双喜本还有几分小心翼翼,可见那糕点实在是好吃,一时也忘了害怕,大快朵颐地吃下了肚子。
郑衣息本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书看,可双喜吃糕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些,他又没用午膳,一时便忍不住望了过去。
那一碟桃花形状的糕点的确是颇俱令人垂涎欲滴的资本,连他也忍不住咽了咽嗓子。
双喜一口气吃了两个糕点下肚,还要去拿第三个。
郑衣息终是忍不住了,便开口道:“别吃了。”
双喜被这等突兀响起的声响吓了一跳,一时间都不敢继续嚼糕点了,只无措地望向了郑衣息。
郑衣息被他瞧的极不自在,只是肚子实在是有些饿了,他便对双喜说:“拿一个给我尝尝。”
双喜才不敢说什么“爷刚才不是说不要吃这糕点”这样的话,只是笑着将那一碟糕点奉到了郑衣息身前。
那一个花白青玉瓷的碟盘上还有两块桃花糕,郑衣息一口一个,一瞬间便已将这碟盘扫荡干净。
他囫囵吞枣,还想再吃时可那碟盘上哪里还有第三块糕点。
因此,郑衣息还嗔怪似地朝着双喜瞪去一眼,好似是在恼怒着他吃的太快了些,竟只给他留了两块。
双喜一脸的委屈,却是半句也不敢争辩。
郑衣息吃完了烟儿亲手做的桃花糕后,便又望着那青玉瓷碟盘发起了愣。
他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烟儿对他来说似乎也并不只是“无味”,弃了她也着实有些“可惜”。
他想,等来日把苏烟柔娶进门后,他凡事总要先给苏烟柔这个正妻体面,等生下嫡子后,再把烟儿抬为贵妾。
至于正屋,他也该少去睡一睡。成婚前也不能让烟儿闹出庶长子一事来,否则宁远侯府的人该不高兴了。
思及此,郑衣息心间既是有些憋闷,又生出了些懊悔。
也怪他昨夜酒多了,竟是说出了这样神志不清的话语,早起还让人把烟儿的避子汤撤了。
郑衣息心里既是懊悔,又恼怒于被胁迫着做违心之事。
烟儿本就是他的房里人,便是怀了他的子嗣,又如何呢?
可这点恼怒却是化不为实质。
他身于诡谲的局势之中,担负的不仅仅只是自己的荣辱身家,还有整个郑国公府。
如此一来,郑衣息的脸色便霎时灰败不已,阴沉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双喜忙端起了那瓷盘,欲悄悄地退到书房外头去,可才走了两步,面色冷凝的郑衣息却唤住了他。
双喜顿觉不妙。
便听郑衣息倏地出声道:“让李嬷嬷重熬了避子汤,送去给烟儿。”
双喜一怔,抬头一见郑衣息可怖的脸色,忙低头应下,什么话也不敢提了。
而此刻的烟儿已用好了午膳。
她本是翘首以盼着能与郑衣息一起用午膳,可等到菜都凉了之时,却还是不见郑衣息的声影身影。
她大约是知晓郑衣息今日要接待贵客,便也只能按捺住心潮,自己草草用了些午膳。
不多时,李嬷嬷便端着一碗避子汤走了进来,笑着与烟儿说:“姑娘快些喝下去吧。”
烟儿一怔,身旁的圆儿忙替她说话道:“今日爷说过了,姑娘不必喝避子汤。”
谁知李嬷嬷嘴角的笑意却愈发上扬了几分,话音虽漾着几分讨好,眉目里却蓄着好些冷意。
“老奴猜不透爷的心思,只是爷刚下了吩咐,说让姑娘喝下这避子汤,老奴只是奉命行事。”
第35章 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