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大哥哥该有多疼啊。大伯总是这样严苛地对待大哥哥,一点情面也不讲。
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上一说。
郑衣息跪倒在地后,上首的郑老太太率先坐不住了,她先呵斥了郑尧两句,而后让人去将郑衣息从地上搀扶起来。
郑尧虽想惩治一番郑衣息这个不孝子,可到底是要顾忌郑老太太的面子。
“既是老太太为你说话,我便放过你一次。若你再鬼迷了心窍,为了个低贱的丫鬟寻死寻活,连宁远侯府的婚事也不顾了,便也不必再当我们郑国公府的世子爷了。”郑尧沉声喝道。
刘氏在一旁隔岸观火,心里实在痛快的厉害,便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一句劝导的话也不说。
还是郑旭和苏氏为郑衣息说了两句好话,郑尧的气才消了下去。
可偏偏就是在郑尧要饶郑衣息一码的时候,郑衣息却又梗着脖子望向了郑尧,冷笑着道:“父亲可是忘了,我也是奴婢生的。就连父亲你,也不是祖母亲生的,而是爷爷的通房丫鬟所生。”
话一出口,满堂寂静。
郑国公府最为隐秘的阴私从郑衣息的嘴中飘出。
“若我的母亲,若我心爱的女子卑贱。那我这个郑国公世子爷骨子里也流着卑贱的血,生下我的你也同样流着卑贱的血。”
第49章 二更
自从陆植宿在了里屋后, 他便愈发容易害羞,时常盯着烟儿瞧两眼便会红透了脸颊,或是烟儿与他做两个手势,他也要傻乐上半天。
这一日, 烟儿正躺在木床上望着郑衣息送她的木莲花玉钗出神, 郑衣息送的那些名贵的首饰都被她送给了连霜和绿珠。
独独这一支木莲花玉钗被她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原因也很简单,是因为郑衣息说过,这支玉钗像极了她。
她如今便借着从纸窗里洒落进来的曦光,仔细地打量着手里的木莲花玉钗。
打量久了, 便不免有些神伤。
那些情浓时的誓言时而还是会浮上她的心头,勾起她一阵恶寒,恶寒之后则又是一阵细微的不忿。
若一开始就无情,他何必对她许下那些誓言?若只是把她当成苏烟柔的替身, 又何必花这般心思去雕琢这一支木莲花玉钗。
可渐渐地, 她就释然了。
郑衣息对她或许有过几分喜爱, 这些喜爱于对小猫、小狗的喜爱没有半分差别,与他书房里摆着青玉瓷瓶也是一样的。
烟儿放下了那一支木莲花玉钗,却见坐在屋舍木凳上的陆植正在拾掇着方从山上摘下来的野蘑菇。
他为了一句村里老人说过的“这些野蘑菇兴许有毒”, 便先给自己熬了一碗菌菇汤,待喝下去没有半分异样后, 才拿给烟儿喝。
体贴入微, 细致关爱过了头。便是在情爱一事上不太灵敏的烟儿也察觉出了些什么。
她总共在陆植面前只做过几个手势, 可陆植就好似是无师自通一般,不用她煞费苦心的解释, 便能明白烟儿话里的意思。
此刻她就是这般呆愣愣地盯着眼前的菌菇汤,连手也没抬起来, 陆植就问道:“只喝汤是不是没味道?”
烟儿忙摇摇头,眸子里凝着些感激之意。
陆植笑道:“我已喝过了,这菌菇汤味道还不错。你三日前用晚饭的时候不是还多喝了一碗吗?”
连三日前的小事他也牢牢地记在心上,这等体贴与尊重是烟儿从未体会过的情感。
她缓缓地垂下了头,还是坚持着让陆植再拿了一个碗过来,一人分了半碗菌菇汤后才各自喝了下肚。
陆植背着身转过去将那半碗菌菇汤一饮而尽,心里好似抹了蜜一般的甜。
“对了。”陆植喝过菌菇汤后又回身对烟儿说,“我去圆路家瞧了他,也不知他是不是出去做什么活计了,家里也没人。”
说出这番话后,他也好似把心里的大石放下了。如今烟儿的身子已养得差不多了,若是圆路过来,便是要把她领走了。
这段时日与烟儿朝夕相处,陆植只觉得整个人都像飘浮在云雾之上一般,只是替烟儿煮药熬汤,便像喝了琼脂玉露一般高兴。
他是个老大粗,自觉配不上烟儿,只奢求着能与烟儿再多待一些时日。
烟儿听得陆植的话语之后,也摆了摆手以示她的态度。
她并不急着离开京城,她在郑衣息心里也排不上什么号,且他如今已娶了名门美妻,只怕是连想都不会想起自己这个低贱的婢女。
所以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陆植瞧见她摆手的动作后,心里愈发高兴,便走到庭院里继续砍柴,直到挥洒了许多汗水之后,才算是发泄掉了自己汹涌的情绪。
翌日一早。
陆植仍是睡在里屋的地上,天刚蒙蒙亮时他便起了身,先是给烟儿熬药,再是用米煮了些粥。
等一切都忙碌完毕后,烟儿才醒来。她闻到了厨灶间飘来的米香,一时懊恼无比。
她心里想的是,总不好日日夜夜都让陆植为她操劳,她也该早起为陆植做一顿早饭才是。
只是陆植全然不在意这些。
亲眼瞧见烟儿喝下了药,又把米粥都喝下之后,才对他说:“你的药都喝完了,我进城去给你买药。”
没等烟儿回答,他便鼓足了勇气,抬头望向烟儿道:“这次,我给你带个好看的绢花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