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轻拍宋知渺后背的动作微顿,轻声唤怀中的女儿:“妙妙,你爹回来了。”
“妙妙!怎么样,可有伤着,怎么回事,快让爹好生瞧瞧。”
平日里沉稳威严的宋老爷便也只有在遇上宝贝女儿之事时才会乱了阵脚。
宋老爷大步奔向两母女跟前,便对上了宋知渺从母亲怀中抬起的一张哭得又红又肿的双眼。
宋知渺嘴角一撇,方才才压下了些许的委屈又再次涌上心头,泪水顺势而下,便哑着嗓子低唤道:“爹爹……”
宋老爷手足无措,忙在两人跟前坐下,也不知是该先拍女儿的背安抚她,还是先替她擦去哭花了脸的泪水:
“没事了没事了妙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爹替你做主,若是有人要加害于你,爹爹定不会……”
“好了老爷。”宋夫人已是哄了宋知渺好半晌了,女儿的确是吓坏了,这会不过也是撒娇罢了,这便打断了他柔声解释道,“妙妙路遇受惊的马儿,险些被踩伤,不过好在下人们制住了那马儿,妙妙仅是吓坏了,没有受伤。”
宋老爷闻言却没松多少气,想起那场面便觉得心惊,又沉声道:“谁家的马儿这般在城中横冲直撞,待我查明,定要他……”
宋老爷竖起的气势又被宋夫人柔软地打断了:“陈小侯爷今日也在场,方才他送妙妙回来后,便道会去查清此事,你便也别瞎忙活了。”
“陈小侯爷?”宋老爷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既是在场怎未护住妙妙?”
这点细节,饶是未在场的父亲也在一瞬间察觉到了。
宋知渺心虚地垂下眼来,吸了吸鼻子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意有所指地转而问道:“爹爹,待我们回京之后,我是否也应当将婚事定下来了?”
宋老爷一怔,到底是松缓了神色,忍不住揉了揉宋知渺的头发,轻声道:“妙妙今日吓着了想嫁有夫君护着你了?放心,爹定会为你寻门极好的婚事。”
宋老爷知晓无论今日事情究竟是何样,宋知渺心中早已是不愿与陈堰继续下去了,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宋知渺却是另有所想,心中不由再次回响起陈堰方才离去前在她耳边的低语:“妙妙,你是个聪明姑娘,下次自不应当再避着我了,明白吗?”
陈堰温和的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压迫感,强压着她心头那根弦,好似要将它彻底绷断。
宋知渺含着泪,承不住这压力一般,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是我不愿嫁之人欲要强娶,那该如何是好?”
宋老爷挑眉,也不知受了惊吓的宋知渺脑袋瓜突然想这些做什么,但也仍是挺直了腰杆想安抚她的心绪,正色道:“妙妙放心,若你不愿嫁之人,爹和娘也自会护着你,怎会叫你委身嫁于不喜之人。”
喉头一哽,宋知渺几乎要大哭出声,隐忍着情绪,却仍叫嗓音带上了哭腔,十足沉重道:“如若那人,是陈堰呢?”
第7章 莫不是他压根就不喜女子
眼前画面四处张灯结彩,房中各处贴着大红双喜,梦境中的氛围喜庆红艳,唯有好似在旁观这一幕的宋知渺,心中沉闷至极。
白日里父母短暂的怔愣和沉默似乎印证了宋知渺的猜测。
他们家并不敌陈堰之势,如若陈堰礼貌退让,倒也相互给足面子,将这事云淡风轻揭了过去。
可如若陈堰强硬占有,他们压根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最终即使撕破脸皮斗得宋家狼狈不堪,也仍改变不了被权势所压的结局。
眼前的一幕便是最好的印证。
她梦见了她与陈堰的大婚之日。
红盖头之下,宋知渺看不见梦中的自己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婚房中等待着陈堰的到来,可仅是瞧着这一幕,她心中就万分难受。
此前梦中陈堰表里不一的现象,再到他今日冷漠自私的抛弃,以及他温和外表下阴鸷强势的压迫。
即使宋知渺现在并不知完全卸下伪装的陈堰会是怎样,也仍觉得痛苦绝望。
她竟是当真要嫁给他的。
眼前新婚的一幕幕快速闪过眼前,即使深知这仅是一个梦,即使她并未从梦中的自己脸上看到本该有的隐忍和悲凉,但她仍是感到体内翻腾得厉害,像是极度抗拒着这个梦,想要想尽一切办法冲破而出,击碎这些画面。
或许这本是她心中所想,在未曾发生这一切之前,她若当真与陈堰步步接触下去,便会如此时的梦中一般,在众人的见证下幸福成婚。
但如今她心境已变,接受不了这个梦境,却也只能被迫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了他的妻子。
回门之后,屋中堆积了各方人士送来的新婚贺礼。
按照京中习俗,妻子当是要将这些贺礼一一拆开查看,再将赠礼人的姓名记下,以备日后回礼所用。
这事惯是家中女子所做,梦中的宋知渺却是娇嗔着硬要陈堰陪同她一起。
陈堰面露几分不耐,虽是不愿,但也顺势坐了下来。
到底还是宋知渺一人在忙活,但在梦中的画面看来,陈堰愿意坐在一旁陪伴,梦中的宋知渺便已是心满意足了。
宋知渺不知梦里的自己为何是这副模样,如若当真喜欢,兴许的确会生出这样的感觉,可这若是将来会发生之事,她如今已是对陈堰如此抗拒,又怎可能再度喜欢上他。
梦境与现实逐渐开始割裂开来,梦中那个眼眸中坠着爱意和幸福的女子陌生至极。
直到梦境逐渐开始模糊迷蒙起来,宋知渺在心底微微松下一口气,这是将醒的征兆,她终是可以结束这个梦境了。
眼前画面晃动,她看见梦中的自己手里拿起一个精巧的盒子。
左右翻看后,盒子底部的红纸上赫然显露出几个不同于一旁逐渐模糊的画面的清晰字迹。
江妄赠。
他的名字,竟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梦境中。
清晨,军中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