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家嫡系就剩下符远这一根独苗,又这般出色,符相简直觉得天底下的女子都配不上自家孙子,挑挑选选好些年也没觉得哪个好,再加上符远一直没有中意的人,便一直拖到现在。
“我家里那老叟正生闷气呢,半年前刚说崔家净娘子不错。结果就成了朋友妻。”符远懒懒的倚在亭栏上,手里拈着一枝开败了的桃花别在了耳朵上,“这样许是能招来几朵桃花运?”
崔况很残酷的指出。“那是烂桃花。”
崔凝探头,看着戴花大笑的符远。他青衫落拓,萧散疏阔,那枝花随着他的动作花瓣全都飘落在肩膀上,耳上只余枝叶。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子戴花也这般好看。
“你还嫌自己烂桃花不够多?”凌策笑着把枝叶取了下来,看向魏潜。“你呢?伯父不会也看上我未婚妻了吧?”
魏潜仿佛浑身都散发着禁欲气息,与这个话题格格不入。“我家里不急。”
他上面四个兄长,家里孩子一堆,他又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相对来说要自由一些。
“你就不急?”凌策开玩笑道。“反正我早急了。”
魏潜道,“年纪轻轻何必把精力浪费在床榻之上。”
“长渊兄说的有理。”崔况道。
三人顿时一静,觉得玩笑开的太过了,居然忘记这里还有个十岁的崔况。
假山这边,崔净的脸已经红透。刚刚想留下来只是听一听凌策对她的评价,谁知道他们忽然说到这么露骨的话题!
“魏长渊郎君很有前途。”崔凝点头。
崔净正心虚着,忽听她出声,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拽着她离开。
直到内院。崔净才松开她,坐在石凳上休息。
“我还以为他们聚在一起会吟诗作赋。”崔净觉得跟着崔凝在一块,礼仪规矩通通碎裂。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偷听了郎君们聊那种话题,“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魏长渊郎君很有前途啊。”崔凝道。
崔净疑惑道,“此话怎讲?”
她师门并不反对阴阳双修,但更提倡独自苦修参悟,他们认为这样得来的修行不容易被外物影响。崔凝自然不能同她解释这些,吱唔了半晌。道,“我就觉得他有前途。”
崔净以为她害羞。遂未曾再问。
午饭过后。
崔凝打听那边歌舞也演罢了,便叫上崔净一起去找魏潜他们玩,崔净想起早上听到的话就无法坦然面对,于是推辞有事,窝在屋里平复心情。
崔凝便自己去了。
他们正在书房前面的院子里下棋,崔况一见崔凝过来,立刻道,“表哥与二姐下一局如何?”
凌策背对着门,闻言回首,瞧见了一个纤瘦的少女拂花分柳而来,一袭月白裙,姿态轻盈,娉娉袅袅,宛若天际飘来的云。
崔凝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冲三人蹲身道,“见过表哥,见过符郎君、魏郎君。”
凌策面上掩不住惊讶,这与三年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姑娘是同一个人?!
“二姐棋艺比我好点。”崔况起身给崔凝让了座位。
凌策不禁看了他一眼,心里猜测表弟是太没心眼还是太有心眼?
崔凝大大方方的走过去,“若是表哥愿意,阿凝自当奉陪。”
符远和魏长渊也不下棋了,抄手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热闹,他们昨日见到的崔凝可不是这样的!
“表妹请。”女孩子都不计较退婚之事,凌策也不好扭扭捏捏。
崔凝侧身坐下,姿态优美,挑不出一丝毛病。
凌策正要出言让崔凝先行,却见她歪着脑袋在想什么事情,便不曾急于打扰。
“哎呀,我一下子竟然没有转过弯来,你们都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呀!”崔凝忽然觉得自己很蠢,整个人一松,像是方才的贵女一下子崩塌了,露出一张笑容灿烂的小脸,豪爽的捏了一粒棋子,“来来,这局我先下。”
凌策缓了一下,转眼看向魏潜和符远。
“快开始吧?”符远笑意盈盈的抬了抬下巴。
第四十章 哪一把是神刀
凌策的心情彷如风中凌乱,棋局开始竟是被崔凝杀的节节败退,他连忙收敛心神认真应对。
符远低头看着棋局,魏潜的目光却一直在崔凝身上。她下棋的时候与平时截然不同,不是天真烂漫,也不是故作端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沉静。
这种沉静并非娴静,它是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的从容淡定。
魏潜想不明白,平时看她活泼的样子也不像是伪装,可这种气质又是怎么回事?按说崔凝从小生长于富贵,迄今为止经历过最大的挫折也许就是老夫人去世,还有和凌策解除婚约,这两件事情能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吗?
一局棋足足下了一个半时辰。
“哈!赢了!”崔凝拍手,欢喜道,“表哥承让了!”
凌策拱手道,“表妹棋艺高超。”
其实若是从一开始就公平对弈,凌策或许并不会输,他刚开始有些走神,后来占了上风之后又纠结是否要让她一回,待他发现她棋力不弱决定要全神应对的时候,不妨被她一招巧棋封了退路,此后便节节败退,无力回天了。
“时间不早了。”魏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