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是怎么了?”崔凝问。
陈智满脸的哀莫大于心死。
陈鹤道,“陈大人一路劳累,先进去再说吧。”
崔凝和符远跟着进了县衙。
待陈智坐定喝了三杯茶之后,才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有了力气捶桌,“天降横祸!天降横祸啊!”
“发生何事?”崔凝见状更是奇怪,“先生不是在悬山书院吗?”
“是啊!”提起此事,陈智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青紫的捆绑痕迹,义愤填膺的道,“你们看看,我本来好好的做个教书育人的先生,突然间就告诉我要外放,我不愿意,几个飞骑拿了绳子就将我捆了过来,你说气不气人!一路急行,我一直都是这么被捆着,颠掉了我半条命。”
符远笑道,“怕是你半途逃跑被捉回来了吧?”
陈智瞪了他一眼。
陈智在悬山书院教书,但悬山书院并非官办,他科举之后实际上一直都是出于候补的身份,朝廷自然可以给他安排外放。
崔凝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好安慰他道,“做官是好事,既来之则安之,先生不要想太多。”
“我怎么能不想!我藏在窗缝里的钱都没能带上!临轩刚刚对我有点好感!”陈智愤怒道。
一旁的陈智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他还真是头一遭见到这样式的人,这人真能做好一方父母官?
第九十六章 苍天有眼
陈智哭诉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对陈鹤道,“抱歉,我真是失礼。”
“人之常情。”陈鹤微微笑道,“陈大人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明日再办交接不迟。”
这次调动过急,还有一个非查不可的大案子,否则并不需要前任县令亲自留下来办交接。
陈智半点没有挽留,“多谢体谅,我有点晕乎,这就不送了啊。”
再好的脾气也会因他的怠慢而生出不满,更何况陈鹤并非一个面团,闻言板起脸,拱手施了一礼,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陈智伸头张望,见人确实走远,才急急问道,“此地究竟发生何事?”
“一桩陈年悬案。”符远问道,“是任命陈兄做青山县县令?”
“是陛下。”陈智长长吐出一口气,瘫在胡椅上,“我就知道,兜头硬砸过来的不是金子,肯定是石头。”
符远早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同寻常,“是否有人在陛下面前推荐陈兄?”
“不管是谁,我都是一头替罪羊,长安哪里去找像我这样合适的人?”陈智摆摆手,“罢了,我要睡会,要死也得养得白白胖胖再死。”
“陈兄休息吧,我们改日再办接风宴。”符远道。
陈智累的半死,又哭诉了一场,早就睡的人事不省了。
崔凝与符远走出县衙,“先生真是不简单,他一早就猜到这里头的问题了,方才是故意在前任县令面前装吧?”
“是不简单。”符远道。
回到驿站。
两人前脚刚进门,就遇见了后脚跟进来的魏潜。
“五哥不是在休息?”崔凝见魏潜脚上还沾着泥,便猜他是自己出去查案了。
“嗯,进来再说。”魏潜大步走进屋里。
符远与崔凝相视一眼。随后跟了进去。
魏潜将屋里最大的一张书案清空,铺上了一张未裁的纸,两边用镇纸压上,“来说一下案情吧。”
崔凝与符远点头。
“我将司家庄查看了好几次,猜测司氏还有人活着,并且还在青山县。”魏潜知道他们一定会询问,便直接解释道。“他在尾随我们。我一上山就发现了,于是故意转圈走回头路。今日去的时候,那边有一点小雨。不可能脚不沾地,于是我果然在祠堂附近发现了一个新鲜的脚印,并不属于同行的任何一个人。”
魏潜提笔在纸上飞快的绘制了一张图,他画了一角。崔凝便看出正是卷宗里的那一个。
并没有用太长时间,他便将那张图重绘了一份。而且是放大的,“我查了司氏宗族谱,司氏上下共有二百零九人,加上记录在册的仆婢。共二百四十九人。”
他说着,圈出了图上标注有尸体的地方,“图上总共只有二百二十一俱尸体。失踪的可不止一两人,可是这件事情。卷宗里只字未提。这位县令行事如此仔细,为何会没有发现?这是一个重大一点。”
接着,他又道,“我查了司氏的仇家,倒是查到一些,不过嫌疑都不大,他们没有屠戮满门的能力,唯一可疑的就是陈氏。”
表面上司氏与陈氏并没有什么仇怨,但是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同为易族,两家明里暗里没少较劲。
“到处都有竞争,这不是灭人满门的动机。”符远道。
魏潜在旁边写下了近十年来浑天令的姓名,“司言灵之后,下一任还是由司氏之人担任,然而仅半年司家庄便遭人屠戮,这两者之间多半有什么联系。我想,我应该回京一趟。”
“那这边……”符远皱眉道,“我可以先试着查一查,你尽快返回。”
魏潜拍拍他的肩膀,又看向崔凝,“你练手的时候到了。”
崔凝迟疑,“这……这个,头一次就让我用这么大的案子练手?”
“不是很好吗?陈年旧案,死伤早已经成定局,并不紧迫。”魏潜道。
崔凝见他黑眸中带着笑意,鼓励的意思非常明显,顿时觉得充满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