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瑶一时闹不懂,与他争辩一句:“不是别人,鸣哥儿是我的儿子。”
“那你给江清辞做衣服,是为了什么?”
怎的忽然扯到江清辞身上了?
褚瑶倏忽想起来,洪杉之前提过,他先前给裴湛写信汇报她的一举一动,连她熬夜给江清辞做衣服这件事,也写给了裴湛。
可是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怎的还记着?
“我给江衙内做衣服,是因为他帮我搬家划坏了自己的衣服,我做衣服给他只是为了还他人情罢了……”
“搬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你现在住的新宅,是陆少淮送你的那座吧?”
褚瑶一时语噎,一会儿江清辞一会儿陆少淮的,他这是来翻旧账的么?
可是他们已经和离了,不管是衣服还是宅子,这些都是她的事情,与他这位前夫有什么相干?
她委实提不起兴趣解释,颇为无奈地开口:“不是送,我本不想要的……”
当初知晓那座宅子是陆家的产业,她便不想要,只是后面他派人送了宅契过来,母亲不顾自己意愿按了手印,而她那一千两银子送出去之后,又被他派人默默地送还回来,母亲瞒着她收下,她那会却不知情……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太复杂了,况且最终的结果确实是她没花一两银子就住进了那座宅子里,如今那一千两银票纹丝不动地躺在她装着衣服的包袱里,打算找个机会还给陆少淮的。
只要将那一千两还给陆少淮,日后她住在那座宅子里,才算理所当然。
他纹丝不动,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褚瑶张了张口,心累之余,委实觉得没有必要和他解释这么多,反正自己过几日就回绥州了,两人日后也不会再相见,他怎么想是他自己的事情。
“我困了,想歇息了,劳烦殿下出去吧。”褚瑶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谈论以前的事情了。
他却不走:“这是孤的寝房,孤睡习惯了……”
这好办,褚瑶这便要下床穿鞋:“既如此,我去找奶娘和鸣哥儿凑合几晚……”
他伸出长臂拦住她:“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处?”
“殿下,我们已经和离,正经家的小娘子哪能做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情来?”
“既是正经家的小娘子,又怎么能张口就要亲别人?”
褚瑶不解:“什么意思?”什么亲别人?谁要亲别人?
莫名其妙!
那双眼尾微翘的瑞凤眼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最终收回目光,掸掸衣袍站起身来:“孤去书房睡。”
不多时阿圆送来了布匹和针线,褚瑶用针线大致绣了个样式,次日仔细量了鸣哥儿的尺寸,趁着鸣哥儿睡觉便缝一会儿,若他醒了,她便搁下针线陪他玩。
小厨今日要做炸酥鱼,用的是半个小拇指长的小细鱼儿,特意留了几条鲜活的送来给鸣哥儿玩。
褚瑶又要了一个小笊篱,陪儿子一起捞鱼,将鱼儿从这个盆里捞到另一个盆里,末了再捞回来。
母子俩玩得不亦乐乎之时,阿圆忽然进来传话,说是陆家三娘子过来了。
褚瑶问:“陆明姝么?”
“娘子认识她?”
“嗯,以前见过。”
阿圆提醒她:“陆三娘子如今在尚衣局做事,她的妹妹□□娘子是惠仁公主的伴读,陆家是朝中新贵,她们都是宫里的热人儿……”
“好,我知道了。”她知道阿圆这是好意,让她注意言行不要冒犯了她。
原先陆家在绥州城便是富甲一方,如今进了京城仍是如鱼得水,想来是沾了陆少淮与裴湛互换身份的功劳。
复又想到当初陆少淮回陆家那日,陆夫人与她说过的话,要将陆明芙嫁给裴湛,裴湛也是点头同意了的。
如今陆家两个姑娘都在宫里,想来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人入住东宫了。
当初褚瑶搬离陆家的那日,与她们闹得并不愉快,陆明姝今日忽然过来,想必也是知道她如今身在东宫,以为她是为了裴湛而来,所以沉不住气了。
褚瑶不怕她来找茬,自己无无权无势,却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若是来为难自己的,大不了闹得难堪,叫她们也丢了面子。
阿圆将陆明姝迎了进来,褚瑶正握着儿子的小手捞鱼,抬头瞧了她一眼,并没有先开口说话。
她不会宫中的礼仪,也并不喜欢陆明姝,所以连招呼也不想打。
陆明姝趾高气昂走进来时,原也是端着架子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的,但见对方根本毫不在意,既不起身恭迎,也不说些客套话,只随意瞧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哄孩子玩,显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陆明姝虽然生气,但在宫里待的这段时间也让她学会了做表面功夫,不轻易将喜怒展现出来。
“听说褚姐姐来了,我特意推了尚衣局的活儿,过来瞧瞧你,”陆明姝脸上挂着笑意,蹲下身来摸了摸鸣哥儿的头发,“鸣哥儿瞧着可比前些日子精神多了,早知道应该劝太子哥哥早点将褚姐姐接过来的。”
她这两句话,既表明了自己与裴湛的亲近,又暗示褚瑶,自己经常来东宫,对鸣哥儿的身体情况很是熟悉。
“是么?”这般炫耀的意味,褚瑶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想理会罢了。
鸣哥儿似乎不喜欢被她摸脑袋,往褚瑶怀中躲了一下,见她还不收手,便挥着手中的笊篱朝着陆明姝打去,小脸凶狠:“打!打……”
陆明姝不妨,被那笊篱打了个正着,小孩没什么力气打在身上自然不疼,但上面携着腥气的水,弄湿了她的衣服,这可是上等的散花绫!她登时不悦,却也不好发作,只僵着收回手来。
“不好意思了,小孩子调皮,”褚瑶随口提鸣哥儿道歉,而后直接问她,“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