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捧着信走了出去,那封信在出宫之前去裴湛手上走了一遭儿,裴湛盯着信上那句“不日即可回去”良久,而后重新封好了信,才叫人送去了驿站。
当天忙完公务后,他在回东宫之前去了一趟太医院,与柳华喝了一盏茶。
次日,柳华来给鸣哥儿请平安脉,说鸣哥儿的病症虽看起来不严重,实则不能轻视,若是一个看顾不周导致病情反复,对小孩子的伤害极大。
总之说得很严重的样子,让褚瑶听得心里毛毛的。
恰好此时奶娘也来和她请辞,说是离家太久了,家里那边催自己回去了。
当初她与鸣哥儿一起来的京城,转眼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让她操劳这么久,褚瑶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便多拿了些钱给她,感谢她这段时间对鸣哥儿的照顾。
奶娘离开后,褚瑶便立即同裴湛说了这件事,想让他再给鸣哥儿物色一个奶娘。
裴湛却道:“鸣哥儿已经一岁多了,可以喝些羊乳或牛乳,不必非要奶娘喂养。”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须得找一个能全心全意照顾鸣哥儿的人,可以是宫女,也可以是嬷嬷,又或是,你有没有要娶的姑娘,只要她为人温柔善良,日后我也好放心将鸣哥儿嘱托给她……”
他的眉头皱了皱,脸上起了些许变化,不悦道:“孤没有什么要娶的姑娘,鸣哥儿这么小,不会说话,若是旁人照顾不好,他受了委屈也不会说,你是他的亲娘,除了你亲自照顾,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褚瑶当然明白,所以才要仔细物色人选:“我总归是要回去的,照顾不了他太久。”
“总要等到鸣哥儿的身子彻底康健,你再离开也不迟……”
“可是……”
“我最近要出宫一趟,”不等她把话说完,他话头一转,同她说起另一件事情来,“我去查一件事,大抵要三四天的时日,你安心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到处乱跑。”
“好,”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还是想和他商量寻找新奶娘的事情,“那个……”
他似乎有些不满:“你怎的不问我去哪里?做什么事?”
“嗯?”这有什么好问的,他要做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算了,”他烦躁地揉揉她的头发,“若是这次能查出些眉目,再告诉你也不迟。”
“那奶娘的事情……”她试图再一次提起。
“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
又打断她的话。
次日他便离开了,褚瑶睡醒时,阿圆同她说太子殿下走时天色还未大亮,他悄悄过来看了一眼鸣哥儿后才走的。
褚瑶看看还在自己怀中酣睡的小人儿,低头亲了亲,这便起身洗漱去了。
半个时辰后鸣哥儿也睡醒了,醒来看不见娘亲,咿咿呀呀哭了两声,褚瑶闻声走进来,小人儿看到她,从床上爬起来哭唧唧的要抱抱。
用完早膳后,柳华照例过来给鸣哥儿请平安脉,依旧是昨日那般的说辞,病还未好利索,易反复,要仔细照顾。
这些话褚瑶已经听过许多遍了,从一开始的心慌紧张到现在冷静下来的疑惑,她没忍住问他:“柳太医,其实鸣哥儿的身体已经无碍了是不是?”
柳华暗暗惊了一瞬,迅速想出了说辞:“褚娘子不可掉以轻心,小孩子的肠胃本就脆弱,尤其是现在开始喝羊乳,初时怕是会有些不适,出现腹泻的可能性也极大。”
“哦好。”她还以为是他故意将鸣哥儿的病情往严重里说呢。
“我教你一套推拿手法,褚娘子日后可以自己给小皇孙多做做,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多谢柳太医。”
柳华教了一套十分简单的的推拿动作,只要能找准穴位即可。褚瑶学了两遍就学会了,柳华说今天就学到这里,明天再教她另一套推拿手法。
而后便拎着药箱离开了,步子颇有些急促。
午时鸣哥儿午睡的时候,永和宫那边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想请她过去说说话。
这是褚瑶进宫这一个多月以来,皇后娘娘第一次要求见她。
又或许不是第一次想要见她,只是先前几次都被裴湛挡回去了。如今裴湛出宫办事,没了他的阻拦,褚瑶自然不好拒绝,于是便叫阿圆守着鸣哥儿,自己随那人去了永和宫。
在去永和宫的路上,褚瑶设想过场面定然不会很好看,皇后娘娘应该很讨厌她,毕竟她没名没分地住在东宫里,定然对裴湛的影响不好。
况且奶娘当初也同她说过,鸣哥儿的周岁生辰宴其实是太子殿下的相亲宴,上有许多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在,皇后娘娘本意借着这次宴会给太子选妃,最后却不了了之,想来也与她脱不了干系。那一晚她被人莫名引到偏僻宫苑和陆少淮见面,裴湛得知她不在东宫后早早从宴席上回来,派人四处寻她……
平心而论,若她是皇后娘娘,自己的儿子和前妻之前不清不楚的住在一起,她也会很糟心,会十分讨厌这个“前妻”的。
所以在进入永和宫之前,褚瑶就已经做好的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莫过于打骂一顿赶出宫去。
她不怕被赶出宫去,就是放心不下鸣哥儿。
带着几分忐忑,她走进了永和宫,被引到配殿中等候。
不多时,便见庑廊下走来两人,年长的嬷嬷扶着一位身穿绛紫色褙子的女子,那女子气质雍容华贵,容貌端庄典雅,眉眼间依稀有裴湛的影子,想来便是太子的生母,当今的皇后了。
她比褚瑶想象的年轻许多,想来是因为贵族女子大都极为注重保养,全然不像是已经做祖母的人了。
褚瑶比手行了一个万福礼,这些日子在宫里多少学了一些礼数,只是一直未曾有发挥的机会,如今算是第一次行礼,生涩中带了几分局促。
皇后缓步走到她身前,目光轻柔扫过,语气是她意料之外的和善:“你便是褚瑶?先前只从旁人口中听说过你,一直未曾见过,原来是这般清秀的佳人,难怪太子对你格外珍重……”
“谢皇后娘娘夸赞……”
“坐吧。”皇后从她身边走过,在主坐上落座,有宫女随即过来奉茶。许是瞧出她的紧张不安,皇后嗓音含笑,“莫要紧张,本宫叫你过来,是有件好事要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