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明知这是非之地不能久待,更不能与她独处一室,可却不忍抛下她离开,留她一人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这种风尘之处,万一他离开之后,有醉酒的客人闯入怎么办?万一那幕后布局之人,要伤害她怎么办?
他用这样的理由劝说自己留在这里守着她,只是守着她而已,绝对不会做任何事情亵渎了她。
他并不知褚瑶在昏沉之间,也有一些意识,能模糊感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一会儿是“褚娘子”,一会儿是“阿瑶”……
那清朗温润的声音让她觉得十分熟悉,可大脑起起伏伏闪烁着光怪陆离的画面,她一时想不起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随即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身体腾空了好一会儿,他在与人说话,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耳中,她努力分辨着,就快了,就快分辨出他是谁了……
她又重新落回了床上,外面也再无声音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好一段时间后终于变得清晰,她看到有人临窗而立,窗牖大开,月光透过窗棂映上了他面上玉色面具……
是他。
是陆少淮。
他就是那位“贵客”么?
可是他清清郎朗地站在那里,纵然身处这靡靡之地,纵然这屋里只有他们二人,可她就是知道,他没有对她做任何事情。
便是在这一刻,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她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陆郎君……”
她出声的那一瞬间,窗前那人立即转身,大步朝她走来。
“阿瑶,你醒了。”他见她哭,便慌了神,伸手替她拭去滚落的泪珠,“莫哭,没事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褚瑶泣不成声:“我知道,我看到是你,就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泪水洇湿了她的鬓发,也触及了他的心底。他扶她坐起身来,让她拥着被子靠坐在软枕上,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褚瑶啜泣着同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去道观求平安符,上山的路上遇到了一些骚乱,混乱中我被人拖走了,后来便被人带到了这里来。我装着昏睡,偷听到他们谈话,他们说是之所以绑我,是因为一位贵客,”她水眸盈盈看着他,“你就是他们口中那位‘贵客’吗?”
陆少淮正要否认,可想到那封信,又觉得古怪:“我也不知道,我今日下午收到一封信,要我独身来这里,落款是你的名字……”
他幸而将那信也带了出来,从袖袋中拿出来给她看。
褚瑶看了那信一眼,上面确实写的是邀请他独身来暖香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褚瑶与他对望,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惑不解。
“你能带我走吗?”她问他。
“我方才想带你出去的,可外面的人不许。”陆少淮愧疚道,“是我思虑不周,信上让我独身前来,我便真的傻到只带了一个小厮便来了……”
“你莫要自责,能将我从洪杉他们眼皮子底下带走,说明对方势力定然不弱。他们主动邀请你来,又不让你带我走,不晓得他们后面还想做什么。”褚瑶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好在他们一时半刻也不会伤及我的性命,你出去之后想办法通知太子殿下,或许他有办法救我……”
陆少淮听到提及裴湛,心头难免五味杂陈。
说到底还是他太无能,倘若今晚来这里的人是裴湛,想必早就有办法将人带走了吧。
雅间内,暖香楼的行首弹了两首曲子,跳了一支舞后便乏了,软着身子钻进那模样俊俏的郎君怀里与他喝酒说笑。
“夜深了,奴伺候郎君歇息吧。”行首妩媚,蔻丹勾住俊俏郎君的衣襟,系带在她柔软的指头打着旋儿,暧昧之意不言而喻。
裴易自是不会拒绝,勾着美人的香肩与她低声耳语:“去沐浴,等着我。”
行首被他咬了一口耳垂,娇笑着躲开,随即便回房间准备了。
裴易叫来下属,问他:“那边成事了没?”
那下属道:“没有,褚娘子已经醒了,两人在屋里聊天。”
裴易听着都笑了:“还有心情聊天?”
下属问到:“主子,那接下来怎么办?”
裴易笑过之后,不免烦躁起来:原想着今日只要陆少淮碰了太子的女人,日后就能逼着他倒戈。
可没想到这位陆二郎是个坐怀不乱的,给他准备好了活色生香地美人,他愣是没有见色起意。
倒真是小瞧了他。
“寻个由头先把陆少淮打发走,我可没功夫陪他耗一晚上。”
“那褚娘子呢?”
“先弄晕了换个地方藏起来,”今日只得暂时作罢,只是此事一击不成,恐怕会有后患,这女人是杀了还是留着,他一时也没想好,只得暂时同属下交代,“你同陆少淮说,今日之事若是走漏半点风声,下次他见到的可不一定是活人了……”
裴湛去洛阳谒陵寝,行程原定了七日,可中途他忽觉心中十分不畅快,似有什么堵在了心头,叫他莫名不安。
这种感觉很不好,但又说不出缘由来,于是在拜谒之后,先众人一步返程,提前一日回到京中。
他还没忘将那盒专门命人去洛阳小镇上采买的上好的红宝石带上,当时离开时同她说过要带一些回来给她做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