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饭饱,他们大都已经微醺,秋荷还想去这楼上的最高处看看,想知道站在那里是不是真的能看到皇宫。
于是大家便约着一起往楼上走去。
自五楼登上了阁楼,那里早有不少人挤在栏杆处,凭栏眺望,皇宫在浓浓的夜色中煌煌烨烨,如同潋滟在河中的一盏花灯,绚美非常。
知叶拉着秋荷,寻了个空隙钻进去,江清辞与另外两位郎君凭着身高,站在后面亦可望见,他们谈论着若明年高中,就可入宫赴琼林宴,去瞧瞧皇宫里面的光景了。
苏念虽也想看看那禁中之地,但顾及褚瑶的情绪,便也没往前挤,只是陪着她站在人少的地方聊天。
“阿瑶,你日后有何打算?还会回绥州吗?”
褚瑶绞着手中的帕子,心绪复杂:“我也不知道,兴许会,兴许不会……”只凭那人的良心,看到时候会不会放她走了。
“你若是想留在这里,便不能这般稀里糊涂的过下去,要早做打算才是,”苏念小声道,“若殿下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万不能贪图眼前的富贵,极早抽身才好……”
褚瑶笑笑,连苏念都误会她是为了贪图富贵才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裴湛,想来其他人也都是这般想她的。
“苏姐姐的话,我记下了……”
阁楼上不断有人走上来,人多不免气味繁杂,酒气与各类熏香之气掺和在一起,褚瑶闻着不适,便想先下楼去。
“苏姐姐,我无意观景,就先下去了……”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褚瑶看得出来她也想去看看那皇宫,“你和秋荷她们再看一会儿,我在楼下的马车里等你们。”
“好,人多,你下楼慢些。”
褚瑶与她分别,往楼下走去。
恰逢一波客人自下而上,与她的方向相逆,褚瑶护着小腹,尽量贴着楼梯的栏杆往下走。
只是擦身而过时,对面忽然蜂拥而上,挤褚瑶往栏杆上撞去……
腰上没有预知的疼痛,反而撞入一方柔韧之中。
她偏头往后瞧去,是江清辞,伸手护住了她撞向栏杆的那侧腰身。
他转而绕去她的前面,自作主张握住她的手腕,隔着厚厚的衣袖,并无半分唐突之心:“人多,莫伤着腹中的孩子。”
她心头一热:“多谢。”
他自前面开路,护着她往下走去。
他往下走一步,她便跟着他往下走一步,那只带着微微皂角清香的手,指甲圆润,泛着红润的光泽,时不时晃人他的眼中,而他的手就落在她的手腕处,只稍往前一些,便能抓住。
可是他却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抓住那只手。
以前只恨不相逢未嫁时,以为她是真的不愿意做妾,所以才不肯嫁给他。如今才知,她不计名分也要给太子殿下生孩子,大抵也只是个恋慕虚荣之人,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他的喜欢。
而他也不可能去肖想太子的女人。
这大抵是他最后一次对她好了……
翌日一早,苏念她们便要回去了,秋荷感叹,昨日在京城中的一番见识,恍若做梦一般。
于褚瑶来说,她们惊喜出现,又匆匆离去,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场梦呢。
洪杉昨夜值守了一夜,早上本该去歇息,却主动提出要护送她们回去。
他对苏念的好感,连秋荷与知叶都看了出来,苏念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意?
在山庄门口与褚瑶分别时,那些来此求学的学子们也纷纷赶来,昨晚与她们一起吃饭喝酒的两位郎君,也过来与她们打招呼。
昨夜秋荷与知叶只顾埋头苦吃,只有苏念与他们能聊到一起,自然他们对苏念的印象也更深一些。
“苏娘子这便要回去了吗?”其中一位郎君昨晚与她相谈甚欢,颇有几分不舍的意味,便自报了家门,与苏念道,“娘子锦心绣口,在下实在佩服,日后若有机会来京城,定要来我府上做客……”
苏念客气道:“郎君抬举了,郎君博古通今,满腹珠玑,非我能比,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向郎君再讨教一番……”
而后便登上马车,那郎君与她挥手告别,洪杉黑着脸,驭车疾驰而去。
褚瑶便也折回山庄,与他们一起去了学堂。
坐下没多久,惠仁公主与陆明芙便也一前一后赶到了。
褚瑶瞧见惠仁公主精神恹恹的,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似是昨夜没睡好,正欲问上一问,对方却忽然叹了一口:“褚娘子,唉……”
“公主,怎么了?”怎的一大早便如此垂头丧气?“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惠仁一脸难色:“一两句说不清楚,待中午散课后,我再与你细说……”
孙夫子每日都会提前一刻进来,惠仁公主便转回身去,神思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孙夫子开始讲课,安康郡主也没有出现。
褚瑶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上午的课业结束后,身后的江清辞便迅速收拾好书奁,与她们行礼之后,便告辞了,目光并未在她们身上多停留一瞬。
惠仁公主抓着褚瑶的手:“褚姐姐,你来,我有事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