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褚瑶紧张地握紧了鸣哥儿的小手,“你同这位护卫大哥说一声,我要出去,劳烦他去套辆马车过来。”
“好。”他依旧十分温柔地应承下来,同那护卫道了声,“去准备马车。”
那护卫领了他的命令,这才去了。
褚瑶牵着鸣哥儿安静地站在一旁,鸣哥儿玩心重,自是不会老老实实在一个地方站着,一直跑来跑去,褚瑶身体不便,追不上他,见他一头撞在了裴湛的腿上,她的心立即提了起来。
裴湛弯腰将他抱起,转而看向褚瑶:“阿瑶,你看他这般调皮,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鸣哥儿在他的怀里,褚瑶不敢拒绝,便只能强忍着恐惧,道:“好,那今日便叫殿下受累了。”
他笑笑:“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
马车很快备好,裴湛先将鸣哥儿抱进了马车,而后下来体贴地将褚瑶扶上马车。
褚瑶察觉的出来,他好似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他甚至比真的裴湛要温柔许多。
那是一种很似曾相识的温柔,她曾经在陆少淮身上感受过。
倘若他真的不是裴湛,那他会是陆少淮吗?
死而复生的事情,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吗?
她决定试探他一番。
“殿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她问他。
他摇头:“我记不起来,只记得你我曾是夫妻……”
“那我同你讲讲,殿下可愿意听?”
“自是愿意。”
“三年前……不,应该是四年前,殿下那时还是晋阳王世子,为谋大业,殿下与陆家二郎换了身份蛰伏于绥州,为掩人耳目随意成了一门亲事,如此便与我成了亲。”褚瑶面上努力保持着常色,目光则一直在暗暗观察着他的神色,“其实在嫁给殿下之前,我早就认识了陆二郎……”
褚瑶回想着与陆少淮的往事,那些遥远的入坠雾里的回忆,被她努力回忆起来,并娓娓说给他听。
“我第一次见陆二郎,是在清明前后的栖霞山,他误食菌子中毒,而我刚好经过,便带他下山去找郎中……”
“我第二次见他,是我为母亲求药时,求到了陆家药铺,才知他竟是陆员外府的少东家,他许是顾念我曾对他有恩,所以便叫掌柜将药赊给我……”
“我第三次见他,是在我卖麻腐时,他夸我做的麻腐好吃,会经常来吃,”她说到这里,便做出惆怅的模样,道,“可惜后来他在没来过,就在我以为他忘了我时,却没想到陆家会来向我提亲……”
“我那时以为是陆二郎向我提亲,便欢喜地答应了,却不曾想那时我嫁的并非是陆二郎,而是殿下……”褚瑶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他此时正微微侧着头,听着她这般动容地回忆着与别的男人的事情,竟一丝怒意也无。
她心中的猜测,已然印证了大半。
“殿下与陆二郎长得可真像,我那时竟未分辩出来,才误打误撞地与殿下做了夫妻,倘若……”她故意顿了一下,才道,“算了,不说这个了。”
“倘若什么?”他果然追问起来,“倘若当初你分辩出我和他,你会如何?”
“自然是……不会嫁给殿下了。”
这番话,是第二次从她口中说出来。
犹记得第一次说这话时,是她假借醉酒,故意说出来气裴湛的。
裴湛果真被她气得醋意大发,非要她承认是喝醉了酒说的胡话,是骗他的。
可如今,她再一次说出同样的话来,却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恼怒的情绪,只是眼底有讶异一闪而过,随即柔情大盛。
褚瑶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的凉了下来,终于确认:他不是裴湛,他是……陆少淮!
马车辘辘行驶,褚瑶的心随着马车颠簸了一路,终于到达了温泉山庄。
她极力按住忐忑惶然的心绪,与他一起进了山庄。
温泉山庄历经一个多月的改造,已经展露出褚瑶所设想的香水行的雏形,可褚瑶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上面。
她借着与师傅们商讨香水行细节的时机,小声询问他们今日谁乘马车过来的。
几位师傅这些时日一直住在山庄里,唯有一位姓张的师傅乘马车来往,褚瑶说要借他马车一用,随即问明了马车的样式和车夫的样貌,便准备伺机逃离这里。
她要去皇宫,把这件事情告诉皇帝:如今的太子是陆少淮假扮的,真正的太子已经不知所踪多日。
这是一场天大的阴谋,她自己无力解决,唯有陛下才能勘破。
鸣哥儿这会儿还在陆少淮身边玩耍,不谙世事的小人儿拿着一个小花铲,正学着匠人师傅们挖土,玩得不亦乐乎。
陆少淮则坐在庑廊下的鹅颈木椅上,神情淡淡地看着小人儿,不晓得在想什么。
褚瑶强做镇定地走了过去,将鸣哥儿拎起来,看着他脏兮兮的小手道:“殿下,我带鸣哥儿去洗洗手,殿下在这里等我片刻……”
他起身:“我与你一起去……”
“殿下好生坐着吧,”褚瑶指了指旁边的厢房,“汤池就在那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看了一眼那厢房,并不远,便坐了回去:“好。”
褚瑶牵着鸣哥儿的小脏手,假装一边数落着,一边往厢房走去。
陆少淮不曾进厢房看过,自然不知道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有暗门相通。
褚瑶带着鸣哥儿入了厢房后,立即从暗门离开,出来之后自游廊奔去了昔日学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