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柳太医来这里给你复诊, 咱们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他?”洪杉道,“殿下如今伤得很重, 绥州那边的郎中治不好殿下, 咱们得将柳太医带去绥州……”
程鸢思索片刻, 提议:“不若明日通过柳太医,直接将这件事禀告陛下?”
“不妥不妥, ”洪杉立即否决了她,“如今他们尚不知殿下还活着,若贸然将这件事情捅出去,怕是他们会对殿下不利,还是等殿下醒了,咱们再做商议……”
“那褚娘子那边怎么办?”
“褚娘子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洪杉将暗卫所偷听来的话同她简单说了说,“陆少淮以为褚娘子怀的是他的孩子,所以暂时不会伤害她……”
“嗯?”程鸢有些迷惑,“他怎么会这么想?”
“谁知道呢?”洪杉低声骂了他一句,“脑子有病吧。”
次日巳时,柳华的马车准时来到邸馆,他背着药箱上楼为程鸢复诊眼睛。
这位程娘子能听脚步辨人,所以每次他来时,不用敲门,甫一到了她的房间门口,她便立即打开房门,道一声“辛苦柳太医又跑一趟”,将他迎进去。
这一次亦然,他将将站在她的房门前,眼前的门便立即被她从里面打开,只不过这一次尤为显得急切了些。
“柳太医,快请进……”
嗯?今日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也与先前不一样了。
他刚踏进房中,便听到她阖上房门的声音。
可是先前为了避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每次都不关门的,这次怎的将门关上了?
不过只要行的正坐得端,自然这房门无所谓关还不关。
他转身,正欲和她说话,却不曾想她也转身朝他走来,两人撞到一处,她虽是女子,却因为多年习武的原因,身上自带一股劲儿,竟将他撞得往后退去……
对方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柳太医,没事吧?”
他尴尬道:“没事没事,一时没站稳而已。”
程鸢便松开了手,转而拱手与他行礼:“柳太医,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程娘子有事尽管说,在下能帮上忙的一定……”
程鸢不等他说完,便干净利落道:“你能帮得上,且只有你能帮得上!”
“哦?是什么事情?”这位程娘子向来冷心冷情的样子,就连她眼睛失明,手筋被挑断这种于常人来说塌天大祸的事情,也未曾见她生出消沉的意志,今日不知她所求何事,竟让她露出如此急切的神情。
“我有一位朋友在外地受了重伤,当地的郎中束手无策,我想请你前去帮他医治,希望你能答应……”
“你的朋友什么时候受的伤?伤在何处?如今伤势如何?”
“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如今已有月余的时间,其他的我一时也说不好,烦请你一定要去,除了你,旁人我都信不过……”
她的最后一句话让柳华莫名觉得很是受用,虽然她这位朋友的伤势听起来比较棘手,但她既然开口相求,他不忍拒绝:“既然程娘子如此信得过我,那我便与你走一趟。只是我须得回宫告假,顺便去太医院取一些用得上的药材……”
“多谢柳太医!”
柳华回宫以后,本想告假三日,思及程鸢所描述的伤势,干脆告假七日,对外只称是老家亲戚病了,从太医院领了些药材,便匆忙离开了宫中。
再次回到邸馆,程鸢带他从后门离开,那里早有备好的马车,赶车人竟然是洪杉。
柳华隐隐感觉程鸢口中所说的那位朋友,身份怕是不简单。
马车行驶间,柳华与程鸢同在车厢内,正好替她检查一下眼睛。
取下她眼睛上覆的纱布,他拿出几张不同颜色的宣纸,问她可能看清颜色?
她的眼睛生的秀气,虽然如今仍看不清楚,却也并未失去多少神韵。
她依稀能辨认出颜色来,而后蓦然凑近了他:“柳太医,我好像能看到你的脸了……”
秀气的脸庞无他只隔咫尺,他胸膛忽如擂鼓,心脏跳得很快:“是、是吗?”
“我能看到你的眉毛和眼睛,”她撤回了身子,又努力看了看,“可是稍远些就看不到了。”
她突然靠近,又突然离去,面上端的平静无波,柳华心里却起了波澜:“这样已经算是恢复得很快了,想必再有两三个月,你就能完全看清楚了。”
她真诚道:“让柳太医费心了……”
他笑笑:“程娘子客气了……”
马车出了城门,便往南奔去,一个时辰后在一家驿馆暂做休息,随即换乘另一辆马车,又往西行驶,而先前那辆马车则继续往南奔去,颇有掩人耳目的意味。
这般小心行事,让柳华心中愈发疑惑:“程娘子,咱们究竟要去哪里?”
“去绥州。”
“敢问究竟是去医治何人?”
“那个人……你也认识,”程鸢道,“柳太医,只有你能救他了。”
因着绕了一个时辰的路,所以直到傍晚他们才赶到绥州。
当柳华在那个隐秘的房间里见到程鸢口中那个受伤的人时,终于意识到事情究竟有多么严重。
程鸢与柳华离开京城的消息很快被送到了皇家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