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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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阆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眼暴突,还保持着曲臂前伸的扭曲姿态。两支判官笔正一左一右地倒插在他的琵琶骨中,把他深深往床板里钉,鲜血已经浸透了中衣和被褥。若不凑近细看,谁都发现不了他的致命伤其实在一丝猩红也没有的喉间。

点了灯的赤霄一点也没注意死人。他正借光打量手中兵器,质地光泽重量手感都确是赤剑无误;但说到有毒……

赤霄收剑入鞘,不怎么确定。他对毒物没什么研究是其一,对秦阆苑的信任几乎为负是其二,自己依旧没有什么不对头的反应是其三。

而且话说回来,如果剑上有毒,那秦阆苑拿着它一年半载却没事?

赤霄没法不觉得,若秦阆苑的话能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肯定又是凌卢做出来针对他的毒。如此一来,他拉上晏维清对付凌卢才比较保险。

晏维清当然很愿意帮赤霄这个忙,因为他先于赤霄找上了凌卢。

“……你怎么在这里?”后脚赶到的赤霄有点惊异。

晏维清保持着剑尖指着凌卢的动作,手臂平稳,声线也平稳。“我告诉那些人,秦阆苑死了。”

赤霄立刻懂了。群龙无首,雪牢外的守卫慌了阵脚,便容易溃败。当然,晏维清那么说时秦阆苑应该还没死,不过,结果已经注定的事,也不差早说那一时半刻。

但是,晏维清主动找上凌卢……

赤霄眸光一侧,便落到对面凌卢身上。和秦阆苑不同,凌卢穿戴齐整,脸上也不见睡意,倒像是一直在等着谁……难道是在等他?

但凡有赤霄在,凌卢总是盯着赤霄看,今夜却有些例外。现在,他正恶狠狠地瞪着晏维清,咬牙切齿:“那人原来是你!”

实话说,敢恶狠狠地瞪着剑神、还是乌剑已经出鞘的剑神,凌卢胆子实在不小。但赤霄更想知道,什么叫“那人原来是你”?难道凌卢猜到他心里有人?什么时候的事?

“当然是我。”晏维清如此回答,十分不客气。“而且不管是谁,都不会是你!”

这话显然戳中了凌卢的痛脚,因为他俊俏的脸立时扭曲起来。“你——!”他高喊道,尖利而疯狂,“不可能!你们根本不可能!”

“这还真不劳你操心。”晏维清冷冰冰地回。

“不!”凌卢高声反驳,“当然和我有关!他只能是我的!”

话说到这份上,赤霄觉得他非常有必要说点什么。“凌卢,”他开口,不急不躁,“事到如今,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比较好。”话那么多,是想被多切几块么?他还嫌麻烦呢!

“想想我自己?”凌卢冷笑一声。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赤霄身上,上下逡巡。在看见赤霄悬在腰间的赤剑时,他忽而咧开嘴,露出个颇有贪婪意味的笑。“我一直在为我自己考虑啊,只要你……”

后面的话凌卢没能说出来,因为一点寒光已经急速递到他喉间,杀意凛然。

“祸从口出,凌堂主。”晏维清对天发誓,凌卢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赤霄还没点头。

赤霄也明白。晏维清怕是早想杀了凌卢,现在不过给他面子。他当然也没真的想留凌卢一命,只是有几句话还没说完。“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在要我给不出的东西。”他平静地对凌卢陈述。

“是吗?你给不出?”凌卢嘲讽一笑,十分刺眼。“你只是不愿给我吧!”

话里指代的含义实在暧昧,晏维清手背青筋隐现,然而赤霄反应稀松平常。“你真这么认为?”他反问。

凌卢眼神闪了闪。赤霄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情愿屈于人下。确实,他看上赤霄简直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就算赤霄看上了晏维清,这事儿也有待商榷!

实际上,若不是想不出让赤霄心甘情愿地躺在男人身下承欢的办法,为何他还要费尽心机地弄出隐毒和引子、再神鬼不知地把它们种到赤霄身上?

赤霄也不想在这样的话题上反复纠缠。“你怎么知道的?”他换了个方向。

凌卢呵呵冷笑,倒没卖关子。“取人的心头血!”他一字一句道,“你早几年可不这样,其中必有缘故!”

赤霄有些微怔愣。作为剑魔兼魔教教主,他向来不吝展示自己的武力值。他要杀的人绝不可能活,他也就没觉得断气而死和流血而亡有什么区别:反正左右都是一个死。但……难道这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一种?

想到这里时,赤霄没忍住瞥了晏维清一眼。未曾想,晏维清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不过一瞬的功夫,暗藏的情意便丝丝缕缕地绕了上去。

这一幕落入凌卢眼中,他只觉得一口老血憋在喉头,哽得周身气血逆流。“我早该知道!”他发狠道,“我早该知道,同样是取心头血,晏维清能在你剑下活过来,就只有一个原因!”

一个他完全不想承认的原因——

赤霄想要晏维清的心,但不是以死亡的形式!他爱他;否则,还有什么能解释一个走火入魔差不多一半的人剑下留情?就算是突然清醒,那又为什么只在杀晏维清时突然清醒呢?

“早点说的话,也许晏某会考虑,让你死得痛快点。”这么接过话头的人是晏维清。他的意思很明显,马后炮是完全无用的。

凌卢扬起头,又呵呵冷笑,脸完全扭曲了。“事到如今,你确实要感谢我!”

“谢你什么?”晏维清顺着说下去,但根本没往心里去。他觉得凌卢只是在故弄玄虚地拖延时间,拿剑的手更稳了。

“谢我给赤剑上下毒!”凌卢说这句话时,瞳孔微微放大,有种癫狂的兴奋从里头透出来。

现在听到毒,晏维清心里就咯噔一跳,不由转头去看赤霄。紫兰秀和凌卢都说有毒,不像作假;可赤霄身形平稳,呼吸都没乱一丝。两厢权衡,他还是选择相信赤霄,只道:“你的毒,我能解。”

此话无疑昭昭然地暗示了赤霄和晏维清现在并肩站在这里的缘由,凌卢眼里都要瞪出血丝:“上次也是你?”他停顿了一下,忽而疯狂地大笑起来:“怪不得,怪不得!枉我机关算尽,结果白白便宜了你俩!”

晏维清实在不耐烦和凌卢继续废话,尤其在凌卢看起来越来越不正常的时候。他刚想问赤霄是不是可以动手,凌卢却又高声道:“若你真解了毒,那你肯定要后悔!因为那其实不是真正的毒!”

……不是真正的毒?

晏维清一时没想到。赤霄也没有,但他感觉到了。指尖有种隐约烫人的热度,他本没在意;但若是小腹热潮一股一股地上涌,是个男人都知道要什么!

“不必再说了。”赤霄勉力压抑住那股突如其来的情潮。感觉并不陌生,只是迫不及防。但在凌卢面前,他绝不会露出一星半点。

随着话尾,晏维清手起剑落。没见一滴血,凌卢便软软地委顿在地,毫无生气。

“他还没死。”赤霄不用看就能判断出来,略有诧异。

晏维清并没立刻回答。他走过去,摸出银针,飞快地扎了凌卢身上几处大穴。“我说过,利落地死是便宜他。”

“所以?”赤霄问,同时感到药效在急遽发作——那股热潮汹涌着席卷全身,手脚都有发麻的软意。

“所以……”晏维清直起身,打量着已经开始无意识抽搐的凌卢,终于有了点满意的模样,“在他死之前,我想看看,他到底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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