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京心里想着, 只觉无比畅快,又对侍卫道:“禀了殿下后, 娘娘和姨娘那边也要说一声。”
侍卫点头,正要离开时又被仲京喊住。
这位云淡风轻的谋士罕见地皱了皱眉, 又说:“罢了,两位主子那边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
上林苑后依山傍水,此处密林更是幽深延绵,越往深处越是寂静,猎场是阳光明媚,林中却影影绰绰地只洒下几丝细碎的光。
秦姝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已经被人提前蒙上了眼,嘴里也塞了布条。
她的手脚都被人拿着粗硬的麻绳捆了起来,现下稍稍动一下便觉得浑身酸麻,好在之前习过武,身体底子过得去,缓了一会手上便多了几分力气。
秦姝意伸出绑在背后的手,想在这偏僻的地方找个尖锐的物事,磨开腕上的麻绳,忽然她听到了袖中一道细微的兵刃铿锵声。
是那把刀!
少女心中又惊又喜,方才留下的短刀,此刻无疑是她最后的保命底气。
那群贼人见她昏了,想必还没来得及搜身,便将她独自撇在了这个地方。
秦姝意努力转动着自己的手腕,努力想把那把刀抽出来,正在这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她迅速停下手上的动作,又歪着身子倒了下去。
来的人正是将她打昏的墨屏,见她似乎还没醒,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墨屏语气十分不屑,同之前那般惊惶不定的摸样简直判若两人,她拍了拍秦姝意的背,讽刺道:“还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真是孱弱。”
说完一把拽开了少女脸上蒙眼的布条,眼前骤然明亮,秦姝意尚且有些没适应,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才缓缓睁开眼,瞥了一眼身边的侍女。
墨屏任由秦姝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又给她抽出了嘴里的布团,开口道:“姑娘既醒了,便同奴婢走一趟吧。”
秦姝意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墨屏,桃花眼里闪过冷意,“去哪?”
墨屏轻笑,不由分说地将她扯了起来,道:“这便不劳姑娘费心了,姑娘若想活得久一些,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奴婢走罢。”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秦姝意饶是心中百般疑惑未解,也猜不透这人的心思,恍然间,她又看到了墨屏左脸颊的那道疤。
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女使的身影,她想起来了,难怪初见这人时便觉得眼熟。
是啊,她只记住了那些亮出爪牙的虎狼,却忘了为虎作伥的恶鬼。
前世亲手给她送来落胎药的侍女,不正是眼前的墨屏吗?
声音和身形,以及那道瘆人的疤痕。
秦姝意心底冷哼,果然是赵姨娘身边的人,只怕今日之事同赵姨娘更脱不了干系。
只是,为何要害她?
若说前世她挡了卢月婉的路,尚且能理解一二,可是现在她同萧承豫井水不犯河水,准穆王妃更是已经定了姜家的女儿,何故大费周章来绑她?
难道是要用她来威胁爹爹和哥哥?也不像,哪有用人命谈买卖的,何况父兄同赵姨娘又无甚干系。
可是既然不是威胁尚书府的人,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秦姝意在脑中飞速捋着这些细枝末节,只觉得一头雾水。
手指不由自主地又抚上袖中的刀,一颗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不如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笃定:“你是效忠赵姨娘的死士。”
拉着她的墨屏听到这话,脚步微顿,笑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只是个孤苦无依的下贱人罢了,与姨娘有什么关系?”
秦姝意语调轻快,彷佛毫不在意现在的危险境况,唇角微勾,“临安百门世家,我来了这些年,从没见到谁家女使还有这样好的功夫。”
墨屏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反唇相讥:“那也不能证明奴婢的主子就是赵姨娘,你这是胡说!”
秦姝意见她耐不住性子,将她打量了一圈,依旧云淡风轻,反而岔开话茬。
“那不妨我再胡说多一些,墨屏姐姐来听听我说的对还是错?”
墨屏手指微颤,瞪她一眼,讽刺道:“秦姑娘不过是想从婢子嘴里套消息罢了,奴婢劝姑娘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
秦姝意并不听她的话,自顾自说着。
“我虽是个闺阁小姐,可是父兄却是能在朝中说上话的,偏他们又都是个顽固性子,不懂得官场往来逢迎。绑我自然是麻烦了些,可若是能以我为饵,搭上尚书府的船,那自然是很划算的。”
说完她紧紧盯着前面的墨屏,见她依旧不为所动,心中一震。
猜错了。
少女纤白的手指复又抚上那把刀,才稳下心神,又笑着开口道:“这是其一。”
“其二。”
“是要用我来诱杀旁人,这个人非我血亲,却同我亲密无间。”话说到这儿,她的话音顿了顿,脑中的弦骤然绷紧,连带着语调都透着几分郁气。
秦姝意竭力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开口。
“抑或是,他重视我或是我身后的尚书府,无论是哪条,他都不能不救我,左右你们是要用我作饵,引他入局。”
她的话说完,心却绷了起来,话已至此,她自然也对那入局者已有了几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