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元节后,秦姝意很少想到与裴景琛的关系,抑或是她在刻意回避,当时的想法现在也未曾变过,盟友就是盟友,哪能掺杂上别的。
何况,万一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呢?
秦姝意不想自作多情。
少女彷佛毫不在意自己脖颈上的刀,声音清亮,冲着不远处的青年开口,“世子,不要犯糊涂!”
闻言死士拿刀的手更紧,见裴景琛停在原地,威胁的语调更高:“扔剑!”
似乎担心裴世子不按照自己的要求做,横在秦姝意脖颈间的刀又要往里刺去。
“铿锵”一声。
剑落了地。
死士见状,这才稍稍安定一些,却不敢有片刻放松,喊道:“都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身后的密林里才便出八九个亦是同样装扮的死士。
挟持着秦姝意的死士首领冷声安排:“给裴世子留口气。”
死士们听到这吩咐,蜂拥上前。
裴景琛手无寸铁,孤身一人被围击,这波死士的身法显然更高,他应对的略显吃力。
倏然一个死士觑准了空子,横刀劈下,正中他之前右肩那道被白虎袭击的伤口,青年痛的倒吸一口气,眼底郁气更重。
忍着肩上的剧痛,他转身夺过身后死士的刀,长腿一扫,踢倒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个死士,又是一转,迅速杀了方才偷袭的死士。
见他身上戾气愈来愈浓,死士首领心中也有些惴惴,冷声呵斥:“一起上!”
虽然手上有了兵器,但早先被袭击的伤口传来的痛意也越来越明显,裴景琛的整个右肩酸麻无力,现在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照这样不要命的打下去,他只怕要自断右臂。
秦姝意见他右肩伤口鲜血淋漓,心中更是一骇,只觉得心里抑制不住的酸涩,拼命地摁耐着想要流泪的冲动,她挣扎着喊了出来。
“殿下!你不要命了吗!为了妾,这根本不值!”
裴景琛眼前已经有些发散,连带着手中的刀也几乎握不稳,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只是摇了摇头,又扯出一抹十分勉强的笑。
良久,青年复又轻狂地冲身边围着的死士说道:“来啊,杀我!”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那群死士却反而心存忌惮,不敢上前,动作也迟缓了下来,只是拿着武器警觉地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世子。
死士首领见状,拔高了音量,催促道:“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主上的任务完不成,回去了也躲不过以死谢罪!”
听到他催促的话,众人似乎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又朝着裴景琛杀了过去。
秦姝意见他撑着一口气还要继续打,整颗心都沉寂下去。
裴景琛他,何必如此?
身后的死士似乎志在必得,既然主要的目标即将落网,手上挟持的刀也松了几分,双眼紧紧地盯着不远处还在强撑的青年。
秦姝意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右手缓缓上移,伸到袖中,摸到了那把冰凉的短刀。
眼见死士的攻势愈发凶猛,裴景琛的动作却十分勉强,只是咬着牙勉力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青年右肩的伤口狰狞,因着持刀的动作撕扯的更加严重,愈发狼狈,颓势尽显。
眼见一个死士的刀就要劈在他身上,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一支羽箭破空射来,直接贯穿了死士的身体。
第34章
那些围在裴景琛身边的死士一惊, 转头正见一个中等身量的青年骑马赶来,那人一身赭色圆领袍,不等众人反应过来, 抬起手中的长弓。
弓上三箭,无一虚发。
裴景琛看清那人相貌, 唇角微勾, 秦家公子果然知晓他的意思!
见有人敢独自前来,挟持着秦姝意的死士深吸一口气, 不由得呵斥道:“还在磨蹭什么!速战速决!”
马上的青年并没将这人的话放在眼里,闻言脚尖踩着马镫,竟借力直接将要冲上来的两个死士踢翻在地, 抱拳对裴景琛道:“在下顾长靖,险些来迟,望殿下恕罪!”
那死士首领听这人自报家门, 怔了一怔。
同样面上露出疑惑表情的还有秦姝意, 她蹙着眉打量着那个中等身量的青年, 方才离得远,并没瞧清这人的样子, 现在却骤然回神。
是顾长靖没错, 但他怎么会和裴景琛关系甚密?
前世顾长靖方摘得武状元桂冠, 萧承豫便盯上了这位后起之秀的寒门状元, 屡次示好, 后来直接将顾长靖的母亲从常州乡下接来了临安, 特意买了座宅子颐养天年。
他这番做法可真是牢牢拢住了顾长靖的心,若说顾长靖早前对贸然参与党派之争还有些犹豫不决, 看到三皇子这般敬重自己的母亲,也死心塌地定了主意。
只是?秦姝意心中冷笑, 到底是个纯粹的武将,哪里看的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披星戴月、大费周章地将武状元的母亲接到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这究竟是真的为他好还是另有图谋呢?这是活人质!
顾长靖身后既无豪门世族,又无万贯家财做支撑,高宗对他甚为放心,屡次委以重用,后来更是直接派他接管整个西郊大营。
萧承豫若是没有顾长靖带的这些兵,他凭什么夺嫡?又凭什么坐上那个位置?背后无权,手中无兵,家中无财,想夺嫡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裴景琛借着顾长靖的力站稳,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不晚,来得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