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秦姝意第一次见到他穿着这样正经的吉服。
很好看,她心中暗暗赞叹。
恍然间又想到前世也见过他穿着一身红衣打断了她和萧承豫的婚礼。平心而论,那场婚礼上他确实引人注目,不仅是那张脸,还有身上锐气仅尽显的气势。
那不是养在临安多年的世家公子可以模仿的。
但她那时满心满眼里全是萧承豫,哪里肯欣赏面前的青年,只觉得他实在是莫名其妙,也没见过哪家客人这样砸人场子。
现在经过了前世今生的桩桩件件,她反而没了之前不悦的心思,满心里只有一个目的。
她只想报仇,至于旁的,只当全没看见,也听不到。
秦姝意抬起头,正与裴景琛望过来的视线相撞。
青年眼里的笑意愈发灿烂,又转头看向屋外的那个人,笑道:“我早说了,卢小姐同我夫人在一起,不会孤身离开,你偏不信。”
屋里走进一个面如冠玉的清俊男子,秦渊早就说过这位如今已经入了东宫,是四海皆知的皇储,更是整个尚书府追随的未来明君。
遂与卢月凝一同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卢姑娘不必多礼。”萧承瑾露出一抹极其浅淡的笑容,又朝秦姝意补充道:“秦大公子与孤交谈甚欢,世子妃日后也可以免了这些繁冗的虚礼。”
秦姝意会意,太子这是收了尚书府的一颗忠心。
秦府的百条人命,终于保住了。
站在一边的卢月凝蹙眉思索,自知此时天色已晚,若是再不回府,恐怕会被赵姨娘讥讽一番;何况面前还站着两个她压根不熟悉的男客,更是不自在。
她只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秦姝意便知晓她的心思,先开口道:“今日时候不早了,卢祖翁在家里想必也会挂念姐姐。待忙过这一阵,我必亲自去府上登门拜访。”
卢月凝感激地点了点头,朝着对面的两个青年微微福身,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既如此,妾就先告退了。”
“时辰已晚,卢姑娘独自回府,恐怕不妥;正好孤也要回东宫,不若与卢姑娘同行。”萧承瑾眸光清澈坦荡,彷佛只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卢月凝闻言面上一僵,顿住脚步,“这怎么行?”
一旁的秦姝意也吃了一惊。
虽则她也隐隐看出了太子对凝姐姐的情意,但实在是这位五皇子前世迎风咳血、不近女色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他现在说出这话时,秦姝意只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她自顾自地开口附和道:“是啊,这怎......”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人拽了拽衣角。
裴景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边,一双含笑的丹凤眼望着她,微低了身子,离她更近,轻轻地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为何,但秦姝意对他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信任感,现在也是这样,未加思索便乖乖咽下了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少女颜若桃李,身上还带着一股幽幽的兰花香。
离得太近了,裴景琛想,不然那股香味为何总是沁在他的鼻端?
然而下一秒他又鬼使神差地笑起来,离得近很好,他很喜欢离她近一点。
秦姝意的注意力全在门口的一男一女身上,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此刻和裴景琛之间肩并肩的亲密距离,只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两人。
萧承瑾拦住卢月凝,温声说:“怎么不行呢?”
卢月凝面色涨红,“这,这传出去恐有损殿下清名。”
萧承瑾道:“置喙当朝太子,杖八十。”
卢月凝一怔,又彷佛突然想起什么,语调轻柔,“妾是和家中表兄一起来的,理应和表兄一起回府,自然不便叨扰殿下。”
萧承瑾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讥讽。
“若是为此,卢姑娘更不必担心。孤已与那位周氏表兄商量好,给他在东宫安排一个清闲的差事。东宫初建,人少且安静,实在是备考的最佳之选。”
“啊?”卢月凝心头泛起一丝疑惑,但对面的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过镇定,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让人生不出窥视怀疑的心思。
她沉思片刻,还是点了头,“谢谢殿下。”
萧承瑾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朝都穿着大红婚服的新人拱手拜别。
“那孤就先走了,祝表弟和表弟妹琴瑟和鸣。”
二人走后,屋里的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秦姝意扭头,却猝不及防地撞上青年坚硬而微热的胸膛,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揉了揉自己发痛的鼻尖,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什么,自顾自地坐回了桌边。
裴景琛见状撩起衣袍,在她对面坐下,斟了杯茶,轻啜一口道:“夫人可有什么话要说吗?”
秦姝意蹙眉,还在想着方才萧承瑾说过的事情,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有一丝庆幸,却也有一丝疑惑。
若说只是浅薄的情意,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只怕是早就对卢姐姐心有所属。
可是她隐约看出了其中的关窍,却生不起任何的嫌恶之心。只因她比谁都清楚,那个远方表兄周滔就是个人面兽心的腌臜货,不堪托付。
方才她还忧虑该如何将这件事处理好,现在好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局被太子强硬地打断,偏偏让人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也算是好事。
想通这一切后,秦姝意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些,但还是试探着问道:“太子殿下可有属意的太子妃人选了吗?”
裴景琛探究地看着她,“夫人竟看不出来么?”
闻言,秦姝意更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说:“可是卢姐姐并不想入宫,更不想做太子妃,卢御史也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