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贺新人,长长久久!”
“世子都不让我们看看新娘子的面,这也太小心了!”
“就是就是,早就听说世子妃仙姿佚貌,世子怎么一直藏着?”
“......”
众人哄闹着将这对新人送进了后院的竹清阁,这群年轻的儿郎比秦姝意想象中的还要更热情,但也缓和了她紧张的心情,现在看起来倒比刚才松弛许多。
恒国公是当朝的重臣,世子又是裴皇后养在身边的侄子,如今五皇子被立为皇储,国公府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从前鄙夷裴景琛不过是个纨绔的臣属,现在也收敛起了那些不屑的心思,恨不得将全家上下的人都带来观摩这场声势浩大、十里红妆的婚礼。
新房里入目便是一片喜庆的红,屋里的一应物事也同样都换了全新的,乌木鎏金缠枝的楠木床上铺着大红底丹凤朝阳的锦褥,床头并排放着大红满赤娇的软枕,床边垂着纤薄的帐子。
裴景琛牵着少女坐到榻上,小心翼翼地避开被面上铺着的红枣花生一类吉祥瓜果。
众人围着这对端坐的新人,面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喜婆抓起托盘里的两把红枣莲子,向新人身上掷去,取“夫妻连心,早生贵子”的吉祥寓意。
秦姝意已经经历过一次婚礼,对这些流程也是烂熟于心,但想起这些带壳的果子砸在身上时微微的痛意,还是鬼使神差地缩了缩身子。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她又忙直起脊背。
下一秒,她身前却投下一片逼仄的阴影。
青年将她挡在身后,对着要扔瓜果的喜婆子笑道:“我娘子身子骨孱弱,还请嬷嬷掷果子时轻一些。”
喜婆子一愣,眉开眼笑,“那是自然。”
众人窃窃私语。
“从前竟不知世子是个情种。”
大家只以为裴世子没听见这些话,直到喜婆子撒完托盘里的瓜果后,青年才挪开半边身子,露出身边的少女,朗声道:“诸位说的是,裴某确实爱慕我家夫人。”
秦姝意耳边一炸,脸庞直如火烧一般,异常滚烫。
他怎么能说这种话?
秦姝意回过神,连忙去扯身边青年的半边衣袖。
众人看他这般坦然,原来那有些轻哧的不屑也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这人一心维护自己的新婚妻子,倒也算得上颇有男子气概,对他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欣赏。
不知是谁开了头,催促道:“拉世子去喝酒啊!”
“就是,今天这样热闹的日子,我们平日里连世子的面都难见,世子也合该跟咱们分分这大婚的喜气是不是?”
催促的笑声越来越多,裴景琛耐不住,只看着身边的少女,笑问:“你想让我走吗?”
他的笑声低沉悦耳,秦姝意脸庞烫得厉害,心绪同样久久不能平静,正巧肚子也觉得有些饿,随口道:“世子走罢。妾今晨起来,也还没吃东西。”
裴景琛几乎压不住嘴角的笑容,离她更近一些,低声道:“好。”
似乎想到什么,本来已经站起身往外走的青年又转身回到少女身边,补充道:“夫人在我面前不用称妾。”
说完如同一阵转瞬即逝的清冽山风,转身离开。
坐似火烧身。
杂乱的思绪涌进少女的脑海中。
她伸出手摸了摸滚烫的面颊,好热。
和萧承豫成亲时,也没有这样的紧张。
正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裴景琛也觉得不可思议,脑海中又浮现起在生魇中见到的情景,这幅景象比梦中的那场婚礼更加热闹盛大。
最重要的是,新郎是他。
正大光明站在秦姝意身边,同她行三拜礼、饮合卺酒的人是他。
青年眉梢微挑,一双丹凤眼里蕴着无尽的笑意,唇角勾起,接过托盘上的酒,走进人群,接受众人的恭喜与祝福。
廊下走来一个身着月白色百褶如意裙的少女,精致的飞仙髻上斜插一支简约的银丝梅花簪,腰间系着半块墨色双鱼佩,身形高挑纤细,宛如月宫仙子。
只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月白细葛布直裰的男子,虽说这一身衣着用料都是上乘,但是那气质与身旁的少女比起来宛如天上地下。
裴景琛背着身,并没看见廊下的一男一女,反而是他对面的太子愣了神,原本要祝贺新郎官的话卡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身大红色婚服的青年察觉到萧承瑾的异常,转身依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那两人离得极近,男子不知说了什么,那姑娘便盈盈一笑。
裴景琛看清女子的长相,又转过身子,自顾自地碰上太子的酒杯,意味深长地说:“那不是御史府的卢大小姐么?你这样瞧着人家做什么?”萧承瑾面色愈发阴沉,“她身旁的人是谁?”
裴景琛思索片刻,“没见过,应该不是临安人士。”
话毕又疑惑地看着皱着眉的萧承瑾,一脸嫌弃地说:“你竟不知道?你不是素来很关注御史府么?怎么这会子又不知道了?如今他们二人这般亲密,啧啧。”
青年还没感慨完,就被面前的男子冷声打断,细听他的语调里还有些微不可察的愧疚。
“初入东宫,许多事都要打点安排,孤哪里还有时间盯着这些?”
“啧。”裴景琛轻叹一声,打量着他,又感叹道:“好好好,太子殿下如今是大忙人。那你就只管专注东宫里的那些事,何必看见人家就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