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唇贴在他耳后,声音低沉暗哑,明显在矫饰。
姜云初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双手环抱遮掩胸前的风景,随后感觉冰冷硬物抵在后背,像是利器。
死亡阴影尖锐而突兀地笼罩全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噪,姜云初吓得浑身僵硬,脑子却异常清醒。
倘若此人决意杀她,二话不说便下手,如今这般,说明对方并非是王振派来的杀手,极有可能是杀害宫女的另一名男子。
不管此人是如何闯进来的,她酝酿一下,装柔弱,怯然道:“大大大哥,有、有话好说。我只是个弱女子,对你没什么威胁的。只要您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但因嘶哑难听,格外瘆人。
姜云初故意微微颤抖着身子,装出一副受惊吓的神色,打起了磕巴:“大、大哥,外面有许多锦衣卫、东厂番子还有禁卫军,您若没我的帮助,逃不掉的。顺便告诉你,我是公主。您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她说得口干舌燥,心道利弊都给他分析透了,只要与我没有血海深仇,都会犹豫动心吧。
然而,那人却道:“看不出来,你细皮嫩肉的,死到临头还能舌灿莲花,还挺招人喜欢的。”
此话听起来温声软语,颇有几分调侃的味道。
姜云初按着浴桶边缘的手僵住了,完全摸不透这位大哥的意思,也没心思去揣测。
她故意哭哭唧唧地哀求道:“这位大哥,我好歹是个公主,能不能让我先穿上衣服,再送我上路,让我死得体面点。”
察觉背后没动静,她尝试缓缓起身,手抓住旁边的浴巾快速裹住身子,抬脚迈出浴桶,到屏风处穿衣。
一连串动作急促又慌张,丝毫没有间隙去看那个男人一眼。
她不知,出水瞬间,丘峦沟壑一览无余,若隐若现的肌肤构成了妙境,连湿润的水汽与薰出的温香都旖旎动人,千丝万缕地将男人的心魂缠住。
待披上外衣时,男人已蓦然出现在她身后,灼热的气息贴近过来。
男人直截了当道:“小公主天生丽质,杀了可惜。不如当我的女人吧,若肯迎合,便放你一条生路。”
“大哥你冷静点,逃生要紧啊!我不过是一株幽草,不值得你耽误逃生时机的。”
姜云初吓得赶紧逃离,却被男人从背后死死禁锢,动弹不得。
她暗叫不妙,正要不计后果地放声大喊“有刺客”,嘴被人捂住。
男人哑声道:“ 可我独怜幽草。”
“……”
死变态!
姜云初心底狂吼,趁其松手之际,一个回旋用簪子刺向他的颈动脉。
男人听见利刃出鞘的脆响,伸手一把捏住刺过来的簪子,笑容慵懒危险:“这么急着谋杀亲夫可不好哦,我的公主!”
言语间,他抬手攻击姜云初的手肘,手掌化作利爪,直向咽喉扣过去。
姜雨霖用剑锋撬开窗户时,正瞧见这一幕,瞳孔一缩,连人带剑破窗而入。
只见他手握长剑,剑锋如流星飞电,转瞬而至,直击男人要害。
男人见潜藏在暗处的黑衣蒙面刺客终于现身,反应极快,一手揽住姜云初的腰让其躲避姜雨霖的剑锋,另一只手在腰间绣春刀刀鞘上一拍,刀锋铿然出鞘,堪堪抵住了逼近的剑尖。
姜雨霖手腕微震,转动剑刃,在空中划过一丝弧线,旋即从刀锋下方刺向男人咽喉。因剑走偏锋,角度诡异,看上去向要取姜云初的性命。
男人当即眼眸一凛,松手将姜云初护在身后,低喝道:“你快出去!等我拿住这刺客!”
声音却与方才截然不同。
姜云初一听便认出来,想起方才被这混蛋戏弄的窘态,怒不可遏,拿起旁边的水勺便砸过去,骂道:“冯少游你个王八蛋,去死吧!”
冯观没精力回应,眼前这位黑衣蒙面刺客身手出奇好,剑法灵动又诡异,剑尖如附骨之疽追着他不放。偏巧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在窄小空间里施展不开,与之缠斗十几个回合,仍不分胜负。
他边打边趁机质问对方: “你奉谁的命令来杀姜云初?王振?路贵妃可是你所杀的?”
姜雨霖感觉有些不对劲,剑尖蓦然一滞。
冯观趁机出招,刀尖直削他面门。他赶紧后仰避开,蒙面巾却被刀风扯落。
姜云初瞧清楚黑衣剑客的真面目,吓了一跳:“兄……兄长?”
冯观收回刀,跟着喊:“大舅子!”
他想要挨近,险些被剑影扫到。
“谁是你大舅子,别乱叫!”姜雨霖恶狠狠地怒瞪他一眼,很是不善。
姜云初将兄长护在身后,怒瞪冯观:“冯少游,你休想伤我兄长!”
此刻的她犹如乌云盖雪,青丝向两旁流散,冰肌面容上唇色嫣红,宛如雪地红果似的妖娆惑人。
冯观神色微动,心中欲念渐生,却寻了个桌椅坐下,看向他处:“我方才那么做,只是为了引出潜伏在暗处的刺客。我收到消息,王振趁机派人来暗杀你,我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大舅子。”
姜云初挽着兄长的手,对冯观的解释嗤之以鼻:“你骗谁呢!刺客能是我兄长吗?是你也不会是他!”
见她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举止亲密,冯观脸色沉下来,盯着姜雨霖看。
姜雨霖虽长着一副清心寡欲的脸,但眉峰锐利如扬匕,目光凌冽,仿佛雪地剑芒,令人不敢久视。从前以为这人不过是文弱书生,如今见他怀有这般身手,不敢小觑。
姜雨霖觉得冯观这突如其来的敌意有些不可理喻,干脆不理他,转头跟姜云初解释:“笙笙,他没骗你。真有刺客,不过都被我提前解决了。”
“真的吗?兄长您实在太厉害了!”姜云初眼眸亮起,满目崇拜。
冯观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怎就没对我这般崇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