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铁英将刀插在地上,撑起身子,特意低声哄道:“解药拿来,我保你不死。”
他忍着杀意,向玉芙蓉伸手。
玉芙蓉本想告知此毒无解,叫这男人绝望,可窥觊不远处的姜云初,改变了主意。
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这毒是我偷主人的,有本事,你问他拿解药去。”
程铁英心神一震,瞬间恨意爆发:“那你就去死吧!”
咬牙切齿的瞬间,手中绣春刀用力捅向玉芙蓉。
“别杀她!”姜云初急叫一声,冲了过来。
然而,满身鲜血的玉芙蓉已纵身悬崖,即便她倾倒过去,伸手抓人,依旧抓不住半块袖子。
凝着玉芙蓉带着诡异的笑容坠下黑暗,被黑暗吞噬殆尽,姜云初只觉得料峭的寒风吹刮着柔嫩的脸颊,有些发疼。
她站起身来,激动地揪着程铁英的衣领质问:“你为何要杀她?我还有话要问她。”
程铁英仗着死无对证,理直气壮道:“犯人反抗,只能诛杀,锦衣卫向来如此办事,还望公主见谅。”
“……”姜云初松开手,一时无语。
冯观掏出帕子,拿起她的双手仔细擦拭,仿佛她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完了,他将帕子甩到程铁英的脸上,冷眼质问:“你同犯人一同消失,一同出现,作何解释?”
程铁英在官场打滚十几年,自然晓得如何狡辩。
他不动声色,对答如流:“回禀大人,卑职担心尚书大人一人看顾不了犯人,偷偷躲在房梁上,岂料忽然感觉浑身乏力,昏昏入睡,朦胧间瞧见了一名锦衣卫打扮之人将犯人带走。卑职暗叫不妙,生怕锦衣卫中还藏有内鬼,装作给掌印大人带猎物过去,从兽房走出来,追踪犯人至此。以上,便是解释。”
如此说法可算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众人一时陷入沉默。
冯观抽出狭长锋锐的绣春刀,一带寒光映照程铁英:“那名锦衣卫呢?”
“已被卑职杀了。”程铁英回应。
冯观闻言,向甘十九递了个眼色。甘十九会意,立马带人前去程铁英所指的位置寻找尸体。
程铁英狡黠地看了冯观一眼,补充道:“大人请放心,犯人已承认是她杀了路贵妃。此案已结,不必担心陛下责怪了。”
冯观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姜云初蹙眉:“她为何杀路贵妃?”
程铁英沉吟道:“她说……是因为嫉妒路贵妃得到皇上恩宠。”
“……”
姜云初非常确定此人在胡说八道,可死无对证,对方身上毫无破绽,一时之间感觉手掌打在棉花上,很是无力。
将近年关,又喜得鳞儿,皇帝不欲继续纠结路贵妃之死,路贵妃被杀一案因此草草了结。
从东林苑归来,有人欢喜有人忧。路家愁云惨淡万里凝,而姜家因姜云初被封为公主变得喜气洋洋。
皇帝赐予的公主府气派豪华,姜家上下甚是喜欢,连夜收拾东西,与姜云初搬进去住。姜云初实在不愿离开如此温暖的家,遂将答应冯观之事抛诸脑后,与他们一同欢乐。
时光冉冉,转眼来到岁末年初,迎来新春之景。
破旧迎新、过年守岁是中原人的传统风俗,千百年来,无论是朝堂庙宇,还是乡野民间,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黎民百姓,皆对此节日尤为重视,处处皆现出“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的喜庆场面。
大年三十,姜家上下忙碌不停,帖桃符、摆春花、挂灯笼、放鞭炮、备佳肴等,使得整个府邸热闹非凡,喜庆洋洋。
宫中举行家宴,姜云初身为公主,自然不得缺席,一大早起身梳妆打扮,穿上此生最华丽的服饰,与春莹一同前往皇宫。
皇宫内节日气息浓厚,宫眷内臣们穿起了大红新衣裳,各殿殿门两旁张贴桃符,门上悬挂着执剑除毒的天师像吊屏,按照习俗,需悬挂一月方可撤掉。
春莹头一回进宫,被宫中的强大气势镇压了,走路时觉得脚跟发软,紧张得一直拉着姜云初的衣袖:“小……”
意识到自己又叫错了,她立马改口道:“公主,听说宫中规矩甚多,不小心失礼了便会掉脑袋,奴婢有些怕。”
屠苏酒酒香飘洒在空中,姜云初闻着心旷神怡,笑道:“没事,大不了这公主我不当便是,不会让你丢小命的。”
春莹看着端庄优雅的小姐,杏眼圆睁:“呸呸呸,以后不准再说这种混账话!”
姜云初瞧见她那副恨铁不成钢道的模样,一笑而过。
在宫女嬷嬷的引领下,她与春莹规规矩矩地步入宴席厅。太后、皇后与皇帝并未在场,席间坐着三名妃子,对她爱答不理,她面露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寻了个偏角坐下。
身着紫色华服的妃子以为姜云初是新封的妃子,不屑地嘲讽:“这是何人?如此大牌,迟来了也不行礼,一点礼数都没有。”
身着黄色华服的妃子趁机奚落她:“韦贵妃,你来了也不到半刻,难道就比她有礼数?”
韦贵妃一脸不快:“华贵妃你够了,处处针对我,你几个意思?”
华贵妃冷笑:“没意思,只是觉得你这种五品官员的庶女在我这种出身名门的贵女面前谈礼数,简直贻笑大方。”
“华贵妃你——”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
正当两名妃子争得面红耳赤时,门外响起了太监的喊报声,众人纷纷整理易容,上前接驾。
行礼过后,众人落座,不料此时门外又报“太后娘娘驾到”,众人起身,又上前接驾。
落座后,姜云初心想,这皇家的礼仪诸多,吃个饭都这般折腾,还是我们姜家好,没这般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