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初将他靠过来的头推开:“我不需要。”
冯观向她眨了眨眼,笑着装可爱:“相信我,你需要的。”
姜云初眼眸一眯,一脚将人扫下床,向外喊道:“十九,将你家大人拖走!”
“遵命,少夫人!”守在窗外的甘十九立马跳窗而入,二话不说将人拽出去,关上门。
冯观欲想跑回去再缠磨片刻,岂知瞧见夜里上茅房的岳父大人,吓得赶紧与甘十九蹲下,弯着腰鬼鬼祟祟地翻墙而出。
出了公主府,主仆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冯观踢了甘十九一脚,叉着腰算账:“十九,你这狗东西,居然敢以下犯上,活腻了?”
甘十九躲闪着感叹:“哎,被妻子嫌弃的男人真可怕,都变得不可理喻了。”
“谁被嫌弃了?谁被嫌弃了?你少夫人那是害羞,懂吗?”冯观激动地两吼两声,看了两眼空荡荡的大街,忽地发现一个问题,“我们的车马呢?”
“卑职以为大人会被公主留宿,”甘十九耸了耸肩,摇头叹息,“岂知……哎,失算了,大人这魅力越来越不行了!”
“十九,站着不动,看我不踢死你!”
一声怒吼后,冯观一脚踢向甘十九,甘十九拔腿便跑……
五更时分,天光微微,骤雪初歇。在京师近郊的竹林深处,响起了匆匆的步伐,及至薛神医草庐前,这些声响戛然而止。
在回廊下熬药的薛神医正在打盹,忽感身后一阵寒意入侵,蓦然回首。
瞧清楚来者面容,她赶紧起身行礼:“参见掌印大人!”
王振并未回应,径直步入屋内。薛神医亦趋亦步,随之入内,瞧见人落座,赶紧恭谨地递上茶水。
王振四平八稳地端坐着,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啜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的咽喉。
片刻后,他将茶盏放下,漫不经心地询问:“江骜能恢复正常吗?”
薛神医酝酿片刻,如实交代:“启禀大人,江公子颅内的淤血已清除掉,可人的神智依旧不清。”
王振眸色一凛,似乎颇为苦恼:“连你也没办法治好?”
薛神医迟疑片刻,犹豫道:“这生理上的病我能治,可精神上的,便难说了。有道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王振收回视线,微微垂眉,似乎在盘算什么。
薛神医见此,似有想法地上前询问:“ 敢问掌印大人与这位江公子是何关系?”
此言一出,王振立马投来刀一般锋利的眼神:“不该问的,别问!”
薛神医心头一惊,赶紧垂眉:“大人恕罪,是民女逾越了。”
王振并未责备,而是询问另一人的情况:“玉芙蓉呢?”
薛神医如实禀报:“伤太重,得花些时日才能让人清醒过来。”
“嗯。”王振用鼻音轻轻回应一声,似有考量。
那日得知杀死路贵妃之人是不起眼的玉芙蓉,他颇为心惊。在圣上面前,在守卫森严的东林苑,昔日的襄王府丫鬟竟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当朝贵妃,此事必定不简单。
在玉芙蓉坠崖后,他立马命人去寻找,将她秘密送往薛神医此处。
还没将身后之人挖出来,这女人不能死。最重要的是,他中毒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此事必定与这女人有关。
他向薛神医伸手,有些颓然地说道:“过来替本座瞧瞧,看这毒能否化解?”
薛神医吃惊地看了王振一眼,心想,能让这种谨慎多疑之人中毒,那下毒之人实在可怕得很。
王振对她有知遇之恩,她不能让王振出事。
想当年,她还是个药奴,在师父的虐待中艰难长大。得闻襄王的头疾多年未愈,花重金广招名医,师父想要放干她的血炼药,以治好襄王,一举成名。
她自是不想死,凭借多年的学徒经验,冒险为襄王治好了头疾。岂料,师父嫉妒她的医术,又想贪了她的功,对她痛下杀手,恰逢此事被王振撞见。
王振到襄王府做客,见她医术了得,便杀了虐待她多年的师父,将她带走,此后助她成为闻名天下的神医。
这些年来,只要是王振托付之事,她皆小心应对,绝不假手他人。
她拿出银针,戳破了王振的手指腹,取了些血液出来,而后对他进行望闻问切。
种种症状,竟与她多年研发的毒所带来的效果大致相同。如此发现,让她心惊肉跳。
“这毒——”她迫不及待地向追究毒源,可又怕被王振发现自己私下研制毒药之事,遂欲言又止。
王振因身中剧毒,常有精神恍惚之时,对薛神医的异常一时未察,只是紧张地问:“能解么?”
薛神医决定将此事隐瞒,暗中去调查,便不动声色地回应:“能解,只是需要一些时日调配解药。”
“要快。”
王振扶了扶头痛欲裂的额头,明显精神不济。
这毒性过于猛烈霸道,时刻侵蚀他的元气,若不是他武功底子好,只怕如今要卧病在床了。
在属下的搀扶下,他站起身来,走出屋子,忍不住捂嘴咳嗽两声。
恰巧天光乍现,柔光照在他脸上,显得那过分精致阴柔的面容十分苍白,如鬼魅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