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观勾唇笑道:“抱歉,本官不喜欢数到三。”
毫无歉意地说了一句后,他的神色变得阴鸷,冷然下令:“既然都不想活,你们送他们一程吧!”
“遵命。”
随着一声令下,锦衣卫纷纷抽出绣春刀,向吓得脸色煞白的东厂番子砍去。
不少东厂番子为了活命,纷纷跳下池塘,满脸的铅粉胭脂都被冲刷干净,露出惨白的一张尖脸,披头散发像个索命水鬼。
十七向来喜欢挑战强者,瞧见冯观如此强悍,看着兴奋得两眼发红,忍不住拖着一尺长的狼牙棒冲过来。
冯观目光乍亮,眼角余光瞥见一团鬼影朝自己扑来,当即条件反射,一掌将对方推飞出去。
十七被掌风甩入池塘,筋疲力尽地重爬回岸边后,抱着双腿蹲在草地上,嘤嘤痛哭。
冯观瞧清楚被自己拍飞之人,顿时心虚地别过脸去,当做没瞧见。
此举勾起了姜雨霖对冯观的恶感。
他提剑横向对方,厉声质问:“你为何将十七打下水?”
冯观忍着身上的疼痛躲过姜雨霖凌厉的攻击,欲想反抗,可想到对方可是自己的大舅子,唯有任由剑锋架上脖颈,陪笑道:“真是个误会,我方才是没看清楚人才出手的。大舅子啊,我们终归是一家人,再打下去也是两败俱伤,不如休战,坐下来好好谈谈。”
姜雨霖虽瞧不起他浪荡成性,但对这股说住手就住手、坦然不畏死的气魄倒有几分高看,便也止住剑势,冷声道:“有什么好谈!”
冯观见对方退让,嬉皮笑脸道:“我与笙笙早已前嫌尽释。她答应我,等守孝期过后,便与我完婚,大舅子您能不能看在我与笙笙有渊源的份上,格外容忍!”
姜云初闻得此言,一时语塞了。
这明明与她说的约定截然不同,可若是当面拆穿,只怕兄长一剑刺过去。冯观这人虽喜欢胡说八道,说些不着调的话,偶尔还会以下犯上,但她终归还是舍不得这人死。
遂,她感到为难之余,干脆选择沉默。
姜雨霖不是个好争口舌之人,换作平时,早就一剑过去,换个耳根清净。但冯观身手了得,他轻易杀不动,又句句牵扯姜云初,唯有说道:“我也是看在笙笙的份上,才没一剑刺穿你的咽喉。但这并不代表我赞同你与笙笙重新在一起!”
说到这,他面寒如霜,攥得剑柄的手指骨咯咯作响。
“你一口一个笙笙,自以为亲近,孰不知她最厌恶轻浮好色、将她当做猎艳对象之人。只怕冯大人再如何忽悠,也逃不过‘痴心妄想、一厢情愿’这八个字!”
此话旁人听着全当做笑料,却说得冯观极其诛心。
他心底暗骂:这小子越发刁钻难对付了!
面上强打笑意,解释道:“大舅子,我绝非是眠花宿柳之人,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皆是传言,我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姜雨霖收回手中剑,冷哼一声:“是人心,还是兽心,自己心里有数!”
“笙笙,我们走!”他拽着有些失神的姜云初,重新登上马车,随之而去。
冯观目送他们离去,憋着一口气一言不发,待马车远去,猛地大吐一口鲜血。
甘十九眼明手快,忙不失迭地上前扶着人,让他不至于跌倒在地。
他轻叹:“大人,你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我们赶紧回去敷药吧。”
冯观的神色倏地变得肃穆:“十九,今夜多事,不能善了,东厂的人如此猖狂,我担心宫中有变。”
甘十九扶着人行走,询问:“大人,从前您不是不关心宫中变故、朝廷纷争这些事吗?怎么如今这般上心?是因为姜姑娘是皇室公主?”
冯观斜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甘十九看向他,提醒道:“可公主对这些又不关心,你即便将整个朝廷整顿得很好,她也并不觉得你是为了她呀。”
冯观盯着他不语,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说着,他推开甘十九,负伤往朦胧夜色走去。
甘十九向他的身影大喊:“大人,你拖着一身的伤去做什么?”
冯观背对着他,潇洒地挥了挥手:“找笙笙,让她瞧瞧我身上的伤。”
甘十九张了张嘴,实在不知如何劝说这般固执的主人。
姜云初随姜雨霖有惊无险地回到公主府,姜雨霖立马加强公主府的防卫。保卫工作做的滴水不漏,冯观连狗洞都寻不到钻进去的机会。
瞧见公主府门口写着男子禁止入内的牌子,冯观砸了咂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知晓这是大舅子立下的,目的是防范他前来骚扰姜云初。
可越是这般,他越要进入。
待至天明,瞧见从外头上香归来的姜氏夫妻,他暗生一计,果断地换装潜入随行队伍里,跟随入府。
姜云初正在房中托腮发呆,思索着江骜那厮假扮王振,做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目的何在。
听见后面摆放器物的声音,她回过神来,便以为是丫鬟前来送早膳,背对着说道:“把东西放下便退出去吧,告诉兄长,下午我还得进宫一趟。”
身后之人停下手上的动作,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你进宫倒是进得勤快,来见我却推三阻四的。”
姜云初一惊,转身瞧见他一身女装,惊讶地睁大了眼:“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你居然这身打扮?”
冯观从寒门子弟一步步爬上锦衣卫指挥使,曾经什么打扮都做过,只当是执行任务的必要手段,并不觉得如何尴尬。此番在姜云初面前露丑,心底竟生出了赧然之意,低头道:“让公主见笑了。”
姜云初忍着笑说道:“无妨,布料花枝招展的,还挺合适的,够骚吧!”
冯观黑了脸:“需要我再给你演一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