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除了披风,将姜云初轻放在梨花木床榻上,轻声安抚:“笙笙别怕,大夫很快就来了。”
姜云初揪着他的衣襟坐起身,哼哼唧唧地喊:“少游哥哥,我想要……”
冯观身子一热,捂着发烫的脸,痛苦地拒绝道:“笙笙你别这样,我不想趁人之危。大夫很快就会来,你忍一忍吧。”
姜云初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气喘着解释道:“为何没回我遇见这种事……你都会误会我的意思呢?我只是想要喝口水,我口渴了。”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意思,冯观尴尬得无地自容。
他转身去桌面倒了杯凉茶,让她倚在自己身上,慢慢喂进去。
喝完茶水,姜云初意识清醒了些许,环顾周围道:“这是莲花居?为何来这里?”
第68章 [vip]
冯观丢了茶杯, 手捏下颌将她的脸掰过来,掏出帕子一点点擦去她唇角水渍:“偌大的京师,只有步连婷的人马靠得住。”
姜云初眼神迷离地瞪他, 但因此刻面颊浮粉、眼角飞红, 这一瞪全无气势,倒显得秋水横波。
冯观心头一热,欲上前亲吻她眉梢眼角, 可最终攥紧帕子,强忍下来。
姜云初把脸埋进枕枕席之间, 嗅着兰草席子的清香, 忍不住轻蹭光滑微凉的绸被,身心却像要被发作的酒劲和药力扯成两半,忍不住用力捶了几下床板。
冯观吓了一跳,知晓她在挣扎, 着急地跑到门外大喊:“大夫呢,怎么还不来?赶紧催人过来!”
正赶来的大夫闻言,赶紧加快脚步前来。
替姜云初诊断过后,他开了些药命十三给人服下, 随后将冯观拉到一旁,低声叮嘱:“这□□香,久闻恐伤本体, 还大人少给少夫人服用为好”
冯观一听便知其中关窍, 脸色微变, 须臾恢复如常, 眼神却冷下来, 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江骜那个混蛋!”
姜云初将此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才回忆起在直房的细节。
江骜住的直房殿内有酒气, 隐隐还有一股异香,酒水没问题,可这香味显然闻多了就会发生问题了。
她抱着衾被,懊恼自己竟然着了江骜的道,实在太大意了。
此时,已是五更天,天边微光隐约可见。
送走了大夫,姜云初服下了解药,冯观走到床榻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天要亮了,想必你饿了吧,我吩咐下人去做点吃的,吃饱你你再好好睡一觉。”
姜云初正觉得肚子有些饿,冯观此话无疑是及时雨,遂感激地点了点头。
冯观想了想,命十三守在她身旁,自己走了出去。
他来到厨房,将香米、糯米拌花生油放到砂锅内熬成稠稠的白粥,放入新鲜河虾,切了几片鱼肉扔进去再煮片刻,佐以姜丝、盐和胡椒粉调味,最后撒上葱花,给姜云初端过去。
海鲜粥浓香扑鼻,鲜美养胃,姜云初闻着食指大动,与冯观两人吃了一锅,仍意犹未尽。
“笙笙如此好口腹之欲,怎就不见胖呢?”冯观起身抱起姜云初,想感受一下重量,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冷汗涔涔。
姜云初险些摔地上,忙站稳扶住他,问:“你怎么了?”
冯观咬牙:“伤口疼,动不了。”
他旧伤未愈便动刀动枪,如今转危为安,整个人松懈下来,自然清晰地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姜云初见他疼得厉害,半扶半架地把他弄到床榻上趴着:“我去叫十九过来。”
冯观看着姜云初的背影,不禁叫了声:“笙笙!”
姜云初停步,转头回望,唇角微微含笑:“嗯?”
冯观忽然说不出话,只能怔然看她。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喊她一声也是鬼使神差。
姜云初走到他面前,问道:“什么事,尽管说吧,我听着。”
冯观讷讷道:“别背着我偷偷进宫找江骜。”
“再说吧。”
姜云初如今听到“江骜”二字便头疼。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变成这般呢?
看来,得去找路吟霜好好谈谈。
此时,外头下起了淅沥小雨,她跨出门槛,撑起油纸伞慢慢走去内院。
冯观默不作声,眼眸森冷,仿佛夜色中的一道细长电光,骤然碎了漫天雨珠。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擦得锃亮的绣春刀,耳边仿佛仍回荡着程赵琦暗哑艰涩的声音: “这个秘密就是……陛下、太后、皇后皆被江骜控制!”
赵琦那日吐露的秘太大、太沉重,像一座泰山沉沉地当头压下,几乎要将他凡夫俗子的筋骨碾作齑粉。
他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到了今天,忠心效命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我自己。至于从前想要的滔天权势、公侯王爵、富可敌国在姜云初嫁给他的那一刻,顷刻间化作尘埃。
他如今最想要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的意志,让他坚定地、不择手段地走下去。
皇帝一觉醒来,察觉身子很不舒爽,正要召太医前来看诊,皇后便抱着小太子前来,在殿外候着。
皇帝不知晓自己中了毒,皇后不敢让他知晓,只因那日的茶水是她亲自泡给太后和皇帝喝下去的,若让皇帝知晓,只怕她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如今,她惟愿促成姜云初与王振的亲事,好得到解药,偷偷给皇帝和太后服下,化解自己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