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匆匆扫了几眼,皱起了眉:“所以,冯爱卿是被冤枉的?”
姜云初思忖片刻,慢慢说道:“皇兄素知冯指挥使想来忠君爱国,为天启立下的皆是赫赫战功,如今伸手皇兄的倚重,岂会做出此等自毁前程的蠢事?”
皇帝闻言,垂眉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遂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冯观的所作所为他皆看在眼里,清楚得很。
冯观精明能干、野心勃勃。为了往上爬,手握更多的权利,他可以变得狠辣、坚韧与顽强,但同样很惜命,即便办事事喜欢剑走偏锋,也一定会先确保自己的安危。他这么多年看在眼里,清楚得很。
江骜却嗤之以鼻:“人心难测,人是会变的。公主所言只是猜测,这种事得需要拿出证据来证实他是无辜的。”
他把情报放在桌面,曲起食指叩了叩,道:“这份认罪书是冯指挥使的心腹甘十九所写,他在上面指证冯指挥使与襄王关系匪浅,得知襄王身死后继承他的遗志,故意取得公主的信任,派人对陛下皇后下毒,意图在皇族血脉身死后,将公主推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自己在幕后操控一切,已达到谋朝篡位的目的。”
皇帝面色发白,望着一脸淡然的冯观,厉声怒喝:“怪不得你之前在朕面前力保襄王,极力要查清楚襄王谋反一案,原来你早已与襄王暗中勾结!”
姜云初站在皇帝身旁,离的最近,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心里总会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冯观微嘲地扯了扯嘴角,看了姜云初一眼,默不作声。
姜云初向皇帝表明:“皇兄,认罪书上面的内容完全是子虚乌有,是王掌印对甘十九使用酷刑,甘十九为了保存自己,才不得已签字画押的,甘十九人在外头,皇兄不妨将人传进来问问?”
姜云初松了口气,可转念又想,江骜明知这份认罪书不可能让冯观定罪,为何还要呈上来?
皇帝对冯观毕竟是信赖的,命人去将外头的甘十九带进来。
甘十九进来后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低着头向皇帝行礼后,跪在地上垂眉不语,不曾看冯观和姜云初一眼。
皇帝将罪状书丢过去,提眉问甘十九:“甘十九,这份罪状书上写的,是事实吗?”
姜云初轻蹙着眉,觉得皇帝询问的方式有些奇怪,但此刻她深信,只要甘十九否认,诬陷冯观之事便会不攻而破。
然而,甘十九却道:“启禀陛下,是的。”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怀疑眼前此人是假扮的,激动地上前捏了一把他的脸,却发现人事真的。
她无法理解甘十九的背叛,提醒道:“十九,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话?”
甘十九暗自咬了咬牙,刻意回避。
皇帝质问:“大胆甘十九,你既然知情,为何隐瞒不报?”
甘十九跪地求饶道:“陛下赎罪,大人一向意计谲深、心狠手辣,卑职怕他杀人灭口,如今掌印大人为卑职撑腰,卑职才敢言明真相。”
姜云初看看甘十九,再看看冯观,不懂这主仆二人在搞什么,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实非她能吃得消。
前日齐铭瑄得到毒药配方,请来了几名有名望的大夫,拍着胸口保证必能就将解药调配出来。
如此,扳倒江骜一事,他们再也无须忌惮。
她很想劝冯观不要轻身犯险,但也知道对方既然心中有决意,其他人动摇不得。
江骜眼见奸计得逞,面露笑意。
姜云初察觉,心里猜测许是甘十九遭到此人的某些威胁,遂不强求,只要揭穿江骜的真面目,一切问题还是能迎刃而解的。
她上前对皇帝进言:“皇兄,投毒之事,皇后娘娘可作证。”
那日详谈后,皇后已知晓江骜是不可能拿出解药,对江骜也恨之入骨,如今只要皇后指证此人,那他必死无疑。
第77章 [vip]
皇帝闻言, 遂命人传召皇后前来。
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步履优雅地前来。向皇帝行礼后, 众人向她行了礼。
姜云初上前将人扶到一旁坐下, 问道:“皇后娘娘,请您告诉大家,是何人向皇兄下毒?”
然而, 她低估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对声誉看得有多重。
皇后姚氏出生名门,将声誉看作比生命还重,怎能容忍将自己被强、暴之事被公之于众?即便是死,她也要将此等丑事掩埋,遂, 在来的路上, 已服下了鹤顶红。
她抬眸看了眼冯观, 转头看了眼姜云初, 再看了眼皇帝, 目含泪意道:“对不起!”
说着, 她嘴角流出了黑红的血液,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轰然倒地。
“皇后!”
姜云初整个人僵在原地, 任由皇帝手忙脚乱地抱起皇后, 边喊着叫御医,边将人抱到侧殿。然而,姗姗来迟的御医还没抵达门口,皇后已咽了气。
她眼睁睁看着一国之母就这般逼死, 被江骜逼死, 被世俗逼死, 被她逼死,心里难受得宛如刀子在心胸狠狠地切割。
她不明白, 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皇后服毒自杀,天子悲痛万分,众人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可江骜却凉凉地说道:“陛下,如今证实冯观的罪名,是否将人拖出去斩了,株连九族?”
她悲愤不已,双眼通红地紧盯着江骜,恨不得用眼神杀了这人。可想到眼下拿到解药救皇帝要紧,她只得咽下心中的万种情绪,紧攥着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掌印大人大抵是忘了本案最关键的证据。”
“毒药?”江骜从衣袖里掏出一瓶药,递给皇帝的贴身太监,向皇帝拱手道,“启禀陛下,这是从冯府搜寻出来的毒药,杂家带人去搜寻之时,冯家人已畏罪潜逃。”
姜云初看了一眼冯观,知晓他这是怕连累家人提早做出的安排,并不在意,往前一步强调:“从冯府搜出毒药,并不证明毒是冯指挥使下的,也可能是被人栽赃。毕竟,此毒连御医都闻所未闻,又怎知搜出来的毒药便是皇兄身上所中之毒?”
她转身故意看向江骜,挑衅似的挑着眼眉,冷笑道:“只有真正的凶手才会手握解药,而这凶手费尽心机地向陛下投毒,又怎会轻易用解药来嫁祸给他人,因此,王掌印单凭搜出一瓶未知的毒药,并不能将冯指挥使定罪。”
“只有真正的凶手才会手握解药?公主此言甚是有理。”江骜面露狡黠之色,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色药瓶,递给皇帝的贴身太监,向皇帝拱手道,“陛下,此药是杂家从冯指挥使的寝室暗格里搜出来,杂家找张太医、明太医检验过,是该毒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