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引不敢想下去,只干涩的道:“小侯爷,咱们不动吗?”
走时,小侯爷便同王将军说要去一趟淮州,领了一队人马,可等王将军入了城却迟迟没有出发。
宁栖迟摇首,“迟早要来。”
他眼下有些清淤,这一月连夜奔波,王家公子尚且吃不消,更何况频频被刺杀的宁栖迟。
他这一趟,已经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寒意料峭,肃杀之风从远方袭来,紧绷的精神如同绷紧的弓弦,众人屏息一处,连呼吸都放的极轻,只听风声凄厉,在空旷的平原处贯彻长鸣。
星星火光从远处燃尽而来,马蹄声撼动地面的尘土,连吹动的蔓草都如同惊弓之鸟。
月色极冷,越来越近的铁骑马踏声踏在每一人心上,几乎要将耳朵震碎。
一滴汗珠落在滚滚尘土之上,从引拼命的压低声音,以至于有些嘶哑。
“监军!他们是骑兵!”
起义军怎么会有骑兵?无数的猜想如同堤坝倾泻一般在脑海里翻滚,将士们面露惊诧,起义军是贫穷百姓揭竿而起,怎么可能会有骑兵?
“听到了。”
宁栖迟眸色深暗,长指握住手中的枪柄向上提,长刃露出锋利的银光,印在他冷峻的睫上。
这支兵卫,未在军中登记造册,也并非是他们的人,如今江陵府的府兵已经被起义军彻底剿灭,其他各处的禁军军队也不曾被调令,那么这支骑兵手握重器,意欲何为?
从引拔出腰下的弯刀,“但凭监军下令!”
马蹄声骤停,尘烟滚滚,停在所谓‘残兵’十米之外,健马长嘶,两方对峙,硝烟便在无声的燃起。
红缨攒动,后方将士握紧手中长矛,粗大浓眉的眼下,露出如狼般的战意,并不被屈居于下位的劣势感到一丝恐惧。
骑兵心下微异,为首之人一句话都未言及,骑兵便已抽出利刃,剑锋所指便是宁栖迟。
横枪飒声惊动马蹄退后,宁栖迟素日清冷的眸中皆是杀意,一点就着的空寂中,他的声音响彻于空,“列阵。”
那一致的脚步仿若在宣誓什么,只听首位一声令下,“杀!”
身后将士如脱笼而出的困兽一般,集结布阵冲锋而去,那惊天动地的嘶吼声将骑兵的阵型打乱顷刻,十米不过一瞬之步,还来不及怔神便被挑下了马,马蹄践踏,长矛狠狠地穿过皮甲,是势必要将肉泥钉入土地的狠厉。
骑兵自乱阵脚不过须臾,血腥气刺激着战士的战意,如同露出尖锐的獠牙势必要将对方的皮肉穿刺,骨头碾碎,至死方休。
刀光剑影里,围剿宁栖迟的骑兵直冲他而来,而周围的步兵冲击而去,将手中的长刺钉于马背,为首之人驱马退避,歪身下马。
伴随着烈马哀鸣声,宁栖迟一柄长枪投掷,如闪电一般破空疾去,将没了依仗的骑兵穿膛而过。
那魁梧的身体轰然倒塌,飚出的鲜血有三尺高。
他迈进,便有无数人来阻,拳如重锤,那双素日执笔的手,皲裂出一道道血痕和残伤,然后,将敌人斩于脚下......
王谦云乘着月色赶到之时,便是见尸海里连长袍都浸透着血色的宁栖迟,枪间还在不断的留下血珠。
大军行近,敌军已是强弩之末。
王谦云走近他,“我不是让你不要动手,拖到我来便是么?”
宁栖迟身侧的气息依旧可怖,他轻轻的闭了眼,再睁眼时只剩冷意,只是细红的血丝依旧落在他瞳孔四周。
他道:“我留了活口。”
王谦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带着潘享的人头来的,你不会怪我吧?”
宁栖迟摇了摇头,他身上血腥气太重 ,以至于让人不敢接近。
王谦云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将士,记得初来之时,他们眼中皆是不屑,不相信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会带兵打仗,可是如今,他们眼中只剩下淡淡的忌惮和遵从。
“他自戕了。”王谦云眉目中有团疑云:“他假意投降,为的就是要杀你。”
这一路,要杀宁栖迟的人太多了,可是起义军已经穷途末路,如今归顺朝廷是最好的选择,又何必要杀了宁栖迟呢?
潘亨准备向宁栖迟动手的时候,便说明他赌对了。
王谦云隐隐有些预感,问道:“淮州,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人敌人投鼠忌器,屡次要杀了宁栖迟?王谦云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从引牵来马匹,宁栖迟拂过棕红鬃毛,那马匹仿若鹌鹑似的不敢动,只听他声音凉薄:“你不听闻,更好。”
王谦云皱眉 ,片刻后,他撇了嘴,“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
反正他就是个打仗的,这些玩政治的手都脏,他没那个脑子玩不起。
他只道:“也不知你这一炸,炸没炸出深浅。”
耳边的风吹得愈发响,宁栖迟眸色微沉,天光初晓,泛起一丝鱼白。
半响,他垂眸道:“相差无几。”
就地扎营休整的空挡,王谦云将人遣回去休息,宁栖迟已经一月有余没有好好歇息,要是陛下知道了,还不得宰了他。
又吩咐士兵守着那几个活口避免他们自戕,王谦云这才听闻传信的信使给他送来了家书。
行军已经快两月了,说起来,还真有些想念家中亲人,见到雪花似多的信封,他两行清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