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放下了心,便弯腰问小世子可有吓到。
小世子紧紧的握着她的衣裙,苍白着脸色摇摇头。
“我送你们回去吧。”
忽然,站在一侧的宁栖迟出了声。
姜予惊了惊,她直了腰身,抬目过去,男子离她保持着有礼的距离,她终归有些拘谨,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没有得到回应,宁栖迟凝息一瞬,垂眸又道:“林中野物多,又有人执弓箭,不算安全。”
停了停,他好似怕她拒绝,“送你回去,我就离开。”
他如此说,姜予恍惚了下,然后缓慢的点首应了下来,她便牵着小世子朝着他走去,到他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气,与他同行。
树叶间空隙落下的光交织在三人身影上,一高一矮,她牵着一个更幼小的孩童,被风细细吹过,好似破碎了的温柔。
一路走去,两人都没有打破这份平静,姜予心中有万千思绪,可她碍于什么,没有勇气问出,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到了营地,侍女将吓坏的小世子带走,宁栖迟也如约的不再多留,他转身离开,若是不知他尚对她不忘,姜予或许已经放下了心。
可她三两步追了上去,扬声唤他,“小侯爷,等等。”
宁栖迟停下脚步,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他转身看她,眼底是一派让人无法辨别的情绪。
姜予心底其实尚有几分局促,哪怕她现在表现的十分淡定,可该问的,总不能一直让心底没有底。
秋高气爽,女子的衣裙如流云飘动,她面露几分慎重,仰头对他掷地有声地问,“我想知道,你当如何处置我?”
她这些天总是内心难安,她总觉那日她已将话说的那般绝然,小侯爷应当会放弃,又或者因为自己不恭敬的态度对她不满,而事实是,他会半夜到她身侧,如今又如此维护她。
可他表面上,又是如此的冷淡,她心中有惑,她需要一个答案。
她提上一口气,头一次认真的看着他,不再惧怕恭顺。
侍从离得很远,耳边只有树叶交缠的飒飒声,宁栖迟屏息,好似平静。
他问,“你想要如何?”
姜予眉头拧了拧,但事已至此,她既然已经问出了口,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她一鼓作气,说道:“我想和那日成亲说的那样,请小侯爷,兑现承诺。”
耳边的风骤静。
宁栖迟许久都没有说话,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他想起那日他松开她的手,她仓皇离开的背影,好似他是一场噩梦,她避之不及。
这些天他又想,若没有那么一
场对峙,他不曾冒犯她,他们便可以如同以往一般,哪怕彬彬有礼,相敬如宾的过下去,也好过她对他惧怕,厌恶。
可真当她问出口,想要这么一场结果时,才知一切,都不过是妄念。
可他张开口,好似有刀口抵在了喉间,随着呼吸而破裂。
他没有看她,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之后,他转身离开。
他答应了她,姜予许久没回过神,好像她想得到如此简单的得到了,她一时分不清心中落下的是石头,还是莫名的空荡。
“姑娘。”
春觉一句呼唤将她喊的回过了神,她猛眨了下眼,然后抚摸了一下胸口的位置。
春觉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不高兴吗?”姜予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意外,喃喃道:“怎么会不高兴呢。”
钟声已响,狩猎的最后结果传到了营帐内,得到消息时,姜予总觉得有些不安,因为胜出的居然是安王长子。
但依现状来看,太子应当是很在乎这次输赢的,难道安王不知要恭顺储君吗?这般张扬,是为了什么?
今夜原有篝火设宴,她收拾了一番容貌,便带着小世子赴宴去了,行至营帐外,有一队侍从朝她点首,“少夫人,我们护送您去宴上。”
姜予蹙了蹙眉,但是她瞧出了这是宁栖迟手下的人,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点首。
宴席上觥筹交错,姜予依席坐垫,目光堪堪扫了一眼,陛下坐在上面,她保持低调不去探看,安王就在下座,说起以往幼时兄友弟恭的日子,似乎其乐融融,温馨异常。
忽然,有一道极其让人不安的感觉传来,就像是有什么冷血动物盯上了她,刺痛肌肤,她下意识抬起眼,看向了斜前方。
明黄长袍加身,太子手执银杯,撑着下巴似是带着温润得笑,向她举杯。
而她身侧,正坐着过段日子便要嫁入东宫的姜千珍,也许是得到了她的反应,姜千珍的眼角压下了眼。
姜予握杯的手略紧。
太子喝了一口酒,又侧首好似在她耳边亲昵的说些什么,姜千珍的面色一瞬间变得微白,但似乎又耽于什么,不敢出声反驳。
太子低首看自己这个尚未过门的良娣,缓缓笑道:“孤也好奇,你这妹妹能比得过你这自小长大的青梅么?”
他又捏起她的手,语速徐徐却又暗含协迫,“你该去见见他。”
姜千珍颤着眼睫,答了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