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从正在院子的厢房里给沈缘铺设床单,收拾屋子,我便将沈缘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只剩我们两人了,沈缘往桌边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小……”
“嘘。”我制止他。
随即闭上眼,用探知游散灵气的方式感知着四周的动静。
最开始四周的灵气流动正常,只有能看到外面的侍从,好像陆北腾真的信守承诺,没有再派人来盯着沈缘,但没过一会儿,我看到了一个灵气汇聚的人形潜伏到了院外远处的树上。
那个方向是下午的时候盯花朝的人所在的地方。
那么远的距离,他是听不到我和沈缘的交谈的,但下一瞬,他周围游散的灵气大量聚集,我看见那个人影在空中一飞,随后悄无声息的落到了我屋子的房顶上。
我睁开了眼睛,刚想告诉沈缘,却在睁眼的瞬间,瞧见了沈缘丹凤眼微挑,向上瞥了一眼。
然后沈缘看向我,我也看向他,对彼此要说的话已经了然。
只是我有点奇怪,我是通过探看灵气的凝聚方才知道这人来了。而沈缘,他竟然能凭感官察觉出有人来了……
想来,是时时都在戒备四周。
在我看沈缘的时候,他已经用手指沾了杯中茶水,开始在桌面上面画下阵法。
没一会儿,桌上茶水划过的阵法线条上光芒一闪,沈缘轻轻一挥手,阵法亮着光,悬空而起,让后贴到了屋子的房梁上。
“畅所欲言吧。”沈缘放松的倚在椅子上,“现在,无论我们说什么,外面的人也只能听到我们在随口扯闲篇。”
我挑眉,有些惊讶:“还有这种阵法?那他能听到我们在扯什么闲篇?总得有内容吧。”
“唔……”沈缘想了想,“话本故事一样的闲篇吧。”
“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懂得多。”我嘀咕着,坐到了沈缘的桌子对面,然后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我问他,“你今天弄这个火出来是要做什么?”
沈缘瞪着眼,用一副受了大伤的表情望着我:“你难道真想让我在那院子里被人关起来囚禁?好好的小良果,怎生跟陆北腾扯上关系后,就有了这么狠的心?”
“……”我无语后,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好好聊!”
沈缘这才收了脸上的夸张神色,笑了笑道:“放火就是为了出来呀,你看,我这招不是有用吗。”
“你就不能缓缓!我去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我要做什么!你瞧瞧你挑的时机!”
“我挑得不好吗?”沈缘微微歪着脑袋,看我,“我认为,我可是挑了个最佳时机呢。小良果。”
他用寻常的笑面对我,但却不知为何,我听出了他今日话语里的几分不寻常。
好似有一些正经与严肃。
“陆北腾现在对你很好,但他对你有多好,能证明的只是他对过去的故人有多难忘。”沈缘伸手,像我刚才一样,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他轻轻敲了两下,“他不像我呀,小良果,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你。”
面对沈缘,我又有些失神了。
我觉得现在有点奇怪。
有时候我没见着沈缘,但却能想到他,能猜到他说话的模样,声音的温度。
但有时候明明他就在面前了,我见到他,看着他,听他说话,我却猜不透他心中的意思。
“我知道呀。”我很困惑,“你是你,陆北腾是陆北腾,你做什么老是跟他比较?”
沈缘一愣,仿佛被我问住了。
他收回手,思索了起来,然后摸着下巴沉吟:“唔……为什么老跟他比较……”
“而且。”我道,“我们不就是冲着陆北腾有故人好上手这件事情来的吗。你现在与我强调这事儿做什么?你在催我的进度吗?”
沈缘又是一愣,然后听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直言:“我看不懂你。我只是觉得你跟陆北腾较劲儿有点莫名其妙,戏也演过了。以后别这样了,我真的接不住。我觉得我有必要与你强调一下,我们来雁峰陆门就两件事,第一,拿下陆北腾,得到真那什么,完成任务。第二,确定他还想不想动封印。”
我提到此事,沈缘的神色微微凝肃了起来:“很显然,他要动。”
“嗯,今天这顿饭不白吃,也算是有成果。”我问沈缘,“你要断他仙根,我们也得留在陆门。之后你打算怎么断他仙根?”
“画个阵,引这兄弟俩进来。”
沈缘又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不过这一次显然画的不是一个已有的阵,他像之前要与我连签契约时一样,在桌上画几笔,思索着又改几笔,看样子是在研究新的阵法。
我撇嘴:“从人之常情来说,他们想救父亲也无可厚非,可惜他们父亲是那样的人,不值得他们这一片孝心。”
沈缘一边画,一边冷笑:“陆青冥被我封印的时候,他们两兄弟还不大,陆门之中,利益纷争,勾心斗角并不少,陆青冥从来信奉强者为尊,发妻他都极少看顾,幼子又岂会怜爱?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爱,又谈何回馈与感恩,你以为,他们是真的想救父亲吗?”
我闻言愣住。
“陆青冥那么多妾室,庶出的子女数不胜数,可这次来陆门,你见到几个?”
我想了想:“一个都没有……”
甚至都没听到侍从提起。
“说来,此前有一次,在我们刚出山的那个客栈里,我去接近陆北腾,却被陆北腾误以为是杀手,他问我是老五还是十三派我去的……我匆忙找人告白,重塑时间了,这才保住性命。”
沈缘微笑着问我:“这次来,你见到老五和十三了吗?”
我摇摇头,想起陆北腾与陆北寒的脸,难免一阵心惊:“这两兄弟……”
“人间有许多俗话说得挺好。”沈缘只悠悠道:“虎父无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