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向他点头见礼。
“咱们燕国竟然有这样标志的人物”,马场主笑得有些谄媚,“各位做南北生意的不在燕地久留,恐怕不知那公宫之中的两位美姬,正是咱们这隔壁县的姑娘,来往不过三十里地,我这瘸子还得幸见过一回。”
“那两位已是万中无一的好颜色了,这位公子则更甚。”
熙宁偏头躲过他的打量,她脸上少有的带上怒容,“场主这是说得什么话。”
她越是不想同燕国美姬扯上关系,便越是有人不断提起,简直像是什么魔咒,一刻不停得要她想起前些天发生的事情。
旁的人都以为她不喜这样的打趣,只她一人知道其中曲折的内情,熙宁眼神闪躲,无意中瞧见赵侯也撑着脑袋瞧他,不知是不是也觉得这话题有趣,熙宁也不好说什么,只不满地向下撇了撇嘴。
场主似乎很有兴趣继续这个话题,“可惜那两位叫燕君赔给了赵公,人说赵公性格古怪,不爱与女人夹缠,可惜了。”
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只是谁也不敢接场主的话头,只有意无意的瞥向赵侯。
第9章
他倒是颇为大方,听到这种打趣还能面不改色,小口啜了茶水,仔细地润了润口,闲情上来复有弹了弹袖口的褶儿。
好一会儿,熙宁看他一边的微微眉毛翘了起来,不由心下暗自猜测,赵侯这是在疑惑什么?
却见他双腿交叠,皂靴在熙宁眼前微微晃荡起来,轻声将侃侃而谈的马场主打断,“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气氛顿时有些诡异,三爷和邵环想笑却不能笑,一个个憋得额角青筋暴起,脸色发青。
全场只马场主置身事外,觉得这些个秘辛十分有趣,大力附和着,“对对对,既不偷又不抢,别人送上门来的,好个色,怎么了?”
三爷觉得脸憋得更疼了。
气氛缓和下来,万三吸了吸鼻子忍住笑意,又问道,“咱们诚心地买,场主诚心地卖,一个金饼若是不成,便当咱们白跑了这一趟。”
玩笑归玩笑,正经做起生意来,两方各有心思,都在计较着得失。
那场主低着头坐回原处,半晌未曾出声,显见是对这价钱不肯轻易松口。
赵侯幽幽提了一句,“若是您做不了主,大可将身后的场主请出来谈。”
那人笑了起来,“您这是说笑了,这点子事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他又计较了一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那浓眉挑了两挑,视线又一次扫过熙宁,这次很是笃定,“成,就一个金饼!”
其余几人听了都有些高兴,单桑仕秾捉起长剑,侧身将熙宁掩在身后。
“只是当下还未有这样多数量的西旗马,需得允我十天半月……”
赵侯道,“这个自然,今日场主这里有多少咱们先相看一二,剩下的十日后再来牵。”
那马场主便一瘸一拐的叫人备马去了。
“这人倒也辛苦,不知那西旗人怎么想的,这么大的马场怎么找了个瘸子来管。”
邵环在门槛上目送那人离去,同几人闲谈起来。
赵侯路过笃定地摇头,“他可不是瘸子。”
熙宁轻轻蹙起眉头,她极信任赵侯能力,可又不敢轻易推翻亲眼所见之事,如此便疑问道,“怎么会呢?”
邵环也吃了一惊,问万三有没有看出什么,三爷摊手表示,“啥也没看出来。”
“他不但不是个瘸子,恐怕身手还很不错。”
赵侯将熙宁叫到身边指给她看,那背影正在外面忙前忙后,“他左右鞋底磨损是一样的厚度,瘸腿之人不会有这样均匀的鞋底,一般是一薄一厚才对。”
熙宁听得极认真。
“再看他两臂较常人更粗,说明常练拳法,想必擅近身搏斗,说不定还是个中好手。”
这几人之中桑仕秾功夫最高,熙宁扭头带着疑问的表情求证,桑仕秾显然未料到熙宁会这么盯着他看,冷峻的表情多了几分不自然,顿了顿才点头回应。
赵侯瞧瞧身边的熙宁,又看了看表情僵硬的桑仕秾,几不可查得蹙了下眉头。
熙宁自认在识人方面愚笨,“那,按公子的意思,他不是真心要同咱们做生意?”
赵侯掩去方才的心思,“这般隐藏自己,显然不是诚心相待,咱们多个心眼不是坏事。”
熙宁待了片刻便同万三一道到马场相马。
那瘸腿场主似乎对她很是感兴趣,“公子竟然还懂相马之术?”
熙宁顾不得同他交谈,“皮毛而已。”
熙宁在军中任军司马,这是她分内之事,自然潜心学习过好一阵,不能说是个中好手,也不会轻易就叫人糊弄了去。大概是有意要提拔磨练,这也便是赵侯此次出门,要带着她一起的原因。
熙宁做起事儿来极其认真,待日落前已经同万三定下十匹雄壮健硕的西旗马。
那马场主商定之后便盛情邀请他们在马场休息,“咱们这里一应事物齐全,比照那客舍也是不差的,几位在咱们这里休息个几日,若西旗那头行动迅速,这几天应当就能再到五六十匹了,届时诸位也能及时相看。”
赵侯深深看了他一眼,“咱们在客舍还落有东西,虽不算值钱,大小也该同客舍打声招呼,别叫他们就此给扔了,那可实在可惜。”
“叫人去取来便好了,来去不远,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那场主高声招呼着自己马场里的伙计,“吩咐人腾间客房出来,再着人带着客人回去取些东西。”
熙宁看向赵侯,也不知他是如何打算的,斟酌了下欣然同意,“万三,你回去取东西。”
几人在外寻了个茶摊,打算随意用些小菜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