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丘点了点头,“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我这就再派天字号的死士过去。”
斩草除根,方能不留后患。
他先下手,届时死无对证,有做丞相的叔父在朝中作保,就算是皇帝也定不了他的罪。
……
漆黑寂静的天峡山中亮起一只只火把,呼唤的人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人应答。
月光下的少女眼睫颤动,满是不安。
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谢洵没有让江长丘等人回去,但也没心思待在原地守着他,同这群兖州官员分道扬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冷,白日里还能勉强记住的路径现在也没了作用,面前的树丛甚至倒下一片。
谢洵一声声唤着:“殿下。”
他已经将近一日没有喝水,喊了大半个山林,嗓子沙哑,腹中一痛,突然弯下身子剧烈地咳起来。
不远处土坡下传来瑟瑟缩缩的声响,谢洵眸中一暗,右手下意识摁住藏在袖中的短刀。
“大哥哥?”土坡下响起小女孩不确定的声音,“是你吗?”
谢洵一怔,收起短刀,从另一侧绕下土坡,果然见到了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小丫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珠钗,见他下来眼中的泪如决堤的水涌出。
谢洵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但看见那支珠钗后神情怔松,上前将小丫头抱起。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公主姐姐呢?”
诺诺搂着他脖颈,哭的不能自已,指着复杂的树林道:“姐姐说去引开坏人,朝前面跑了。”
谢洵从她手里接过珠钗,借着月光看清钗头雕着的一朵海棠花,栩栩如生。
他记得元妤仪很喜欢海棠。
少女的裙角、妆台、床帐和珠钗上除了凤凰,雕刻最多的图案便是春日海棠。
钗尾划过手心,带着冰凉的温度和尖锐的触感,那钗尾要划破手心时,小姑娘不安的声音响起,“哥哥,公主姐姐会回来吗?”
谢洵抱着她绕到坡上,招手唤来一个不远处的暗卫,声音低哑。
“哥哥会把姐姐找回来。”
“把这孩子送到山下和她阿娘团聚。”
暗卫接过女童,点头应是。
正要离去,谢洵眼眸郁色更深,又压低声音补充,“告诉沈清不必再进山,让他盯着兖州官员,尤其是江长丘,不可妄动。”
谢洵垂眸,将手里的珠钗放回袖中,沿着小姑娘方才指的方向去找。
夜风寒凉,他手中的火把也隐隐有要熄灭的趋势,正当青年掏出火折子时,耳廓一动。
身后树上猛然跳下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面覆黑纱,手中握着一把弯刀便向他攻来。
谢洵索性灭了火,直接提一根火把迎敌,此处人迹罕至,他也不再掩饰身手。
一个人武功底子如何,同为练家子的人最明白,几个缠斗下来,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呼吸明显有些乱。
“他不是文官吗,怎么会武?!”
“别废话,不杀他我们回去也是死。”
谢洵左手从袖中掏出短刀,右手依旧拿着那根早已熄灭的火把,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既是奉命行事,背后的人却不告诉你们底细,摆明了是要你们送命。”
作战攻心为上,他的音调沙哑,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两个黑衣刺客闻言,心中一惊,又很快镇定下来,斥道:“将死之人还想挑拨离间。”
说罢又提刀朝他攻来,谢洵无意再与他们缠斗,三招内卸了他们的刀,扼住两人脖颈。
“靖阳公主呢?”
两个黑衣刺客对视一眼,想要咬舌自尽,却又听到“咔嚓”一声,已经被他卸掉下巴。
青年垂下眼帘,瑞凤眼宛如一点化不开的墨,薄唇毫无血色,迸开几道细小的裂口。
他又问了一遍,“公主在哪?”
面如谪仙的青年一面问,一面曲起手指往中间施力,竟生生捏碎了两个刺客坚硬的下颌骨。
剧烈的痛意袭来,引得他们眼眶充血几乎要裂开,一摊血顺着大张的嘴角流下。
这副场面诡异而残忍。
但谢洵本人却仿佛毫无知觉,那张清隽出尘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波动,只是审视着手下两个形容狼狈不堪的黑衣人。
“最后一遍,殿下在哪?”
他握着两人脖颈的手一点点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