媿娋回忆道,“底下的人服他,司樾也对他信赖有加。司樾的兄弟、朋友、忠臣干将数不胜数,可她最交心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我姐姐,另一个,就是柳娴月。”
恒子箫蓦地想起了师父束在发上的那根柳枝。
他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尽管知道师父经历了诸多事,身边必然又比自己更亲近的人,可当亲耳听见后,他还是忍不住有些低落。
他低着头,涩然道,“你见到我时,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哪句?”媿娋顿了顿,回想起来后噗嗤一笑,“你还记着呢——不错,虽然大家都说美人笛媿姈位同魔后,不过据我看来,她的‘后’是‘太后’的‘后’,司樾是把她当做亲娘一样对待。
“若说三千年前,谁最有希望成为司樾的伴侣,那必是柳娴月无疑。”
恒子箫抿唇。
像是当年看着岳景天和师父斗法时那样,他莫名有些难堪,又有些心尖发酸。
“不过,我是想象不出司樾谈情说爱的样子,”媿娋耸肩,“柳娴月也不是耽于情爱的人,大家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俩能力不俗,相辅相成,可以为伴而已。”
“况且柳娴月都死了几千年了,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他会抢了你的宝贝师父。”
恒子箫一怔。
“装什么愣,”媿娋嗤笑道,“我活了几千年了,吃了不知多少个男人,你个小崽子心里在想什么,我还看不出来?”
恒子箫脸色微沉,带了两分愠色,“我对师父只是濡慕敬仰而已!”
“呦,我什么时候说你对她不是濡慕敬仰了?”媿娋一笑。
恒子萧身子一僵,才发现自己入了圈套。
见他如此,媿娋仰头乐不可支地娇笑起来。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她大笑着,身上金铃作响,笑声却是比铃声更加勾人。
“你这种死正经的小家伙哪能生出别心思呢,不过是个想霸占娘亲的小宝贝而已。”
“我…”恒子萧欲要辩解,又不知从何辩起,一团气膨在胸腔里,吐不出,咽不下,涨得难受极了。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媿娋挥手,“总之,在和天界对抗时,柳娴月死了。”
“他这个人,对待妖魔像个慈父,是个能对蟑螂心生爱怜的烂好人,可只有一点——他恨透了仙神。”
“为何?”恒子箫问。
“因为他一族都被神仙灭了。”媿娋道,“也是那个时候,失魂落魄的他遇上了司樾,之后便跟随了司樾左右。”
“司樾偶尔也总有些出人意料的烂好心,这俩好人惺惺相惜,堪称知己。”
后面的事,恒子箫大概明白了。
“自己的师父被仙杀害,连最好的朋友也被神族杀死,师父她……”
“她暴怒了。”
媿娋半垂着眼睑,“即便是我们这些跟随她南征北战的魔,也忘不了那时司樾的可怖。”
“三界血流成河,被染得猩红一片,整个天界差点被她一个人覆灭。”
“但神族之上,还有更高位的存在,那是任何生灵都无法悖逆的尊者。”
恒子箫抬眸,看向媿娋,已然知晓她所说的是谁。
“西方向来不会出手干涉因果,但那一次确实有点过了。在天界摇摇欲坠之时,司樾被打入了灵台,封印起来。”
十三道锁环打在司樾背上:镇妖、镇邪、镇魔、镇鬼、镇恶、镇魂、镇魄、镇骨、镇力、镇能、镇灵、镇命、镇感,依旧压不住她的邪煞之气。
佛祖又引万禄玄锁将她四肢吊起。
唯有这样,才能压住司樾的暴戾。
司樾两度出台,甫一自由立刻又卷土重来,闹得天界不得安宁。
直到第三次被关,她才彻底沉寂下来。
那段往事,媿娋寥寥数语带过,却足以让恒子箫心生震撼,难以想象当年之景何等惨烈。
难怪师父在永旭宫面对满天诸神也毫不畏惧,反而是众神警惕戒备着她一个人。
什么啻骊、什么神王,司樾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在煌烀界时,她对修士、对神仙便没有半分敬畏,唯独在谈及佛时,不敢有丝毫放肆。
听完这些后,恒子箫对师父又多了两分了解。
他继而问道,“那您和您的姐姐呢?柳娴月如此厉害,二位也必不是泛泛之辈吧。”
媿娋哼笑一声,“只怕说出来,吓破你的胆。”
恒子箫平静地望着她,并没有被威胁到半分。
媿娋觉得无趣,坦言道,“我和她,原也是人……亦或者说,是很多女人。”
“此话怎讲?”
美人榻上的妖女忽而一笑,一股奇异的暖香铺散开来,熏得人飘飘欲醉。
她轻声细语地吐字,声音丝丝绕绕,勾魂摄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