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压根不接陶慧茹的话茬,只是问道:“你我商量之事,你可有跟别人讲过?”
陶慧茹连忙道:“如此机密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同别人讲,若有风声走漏也绝不是我这里的!”
太子的眼睛微微一眯,似乎有些不相信,又吩咐道:“最近姨母来我这太勤,若被有心人看到,恐又要生出不必要的故事,还请姨母这几日回避一下,就不要再往我这跑了。”
陶慧茹听出了太子要避嫌的意思,连忙识趣起身,告辞回转了。
可是出了太子府,陶慧茹却脸色晦暗,隐隐有不妙之感。
待她回去之后,想了一夜,梳理着事情的过往。
虽然她笃定风声是从太子那边走漏的,却还是命自己的心腹婆子去皇寺一趟,想问问最近有没有人向灵溪大师套过话。
毕竟灵溪受自己指使,给三皇子批命,曾说过三皇子在北地一类的话。
可婆子很快就惊惶地赶回来了。
说她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皇寺起了混乱,那个灵溪大师清晨在后山散步时,意外跌落山涧,不小心摔死了,脑浆迸溅山涧,死状惨极了。
陶慧茹听了这话,脸色铁青,明白太子已经开始命令人清除痕迹,撇清造假三皇子的干系了!
想到太子昨日问她话时,阴冷的表情,又是让陶慧茹微微打了个寒颤。
她虽然是太子的亲姨母,可此事若真东窗事发牵连到太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杀了灭口。
就在前几天,她还威胁楚琳琅,说这京城的漩涡嗜人。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话竟然很快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
陶慧茹也不知太子会不会对自己动手。
只是那日听闻了灵溪惨死的消息后,她的疑心病顿起,深居简出,缩在国公府的屋子里,除了自己的贴身婆子,谁也不许靠近。
她还疑神疑鬼地骂跑了两个丫鬟,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很是吓人。
现在无论什么吃食,都要在她的院子里现做,喝的水,也必须先用银针试探。
就连陶赞都有些受不住,直说母亲似乎撞邪了。
再说老皇帝那边,当初司徒晟在北地归来,便曾经跟他言明,说寻回的这个皇子不妥,似乎有人动了手脚,却不知何人所作,意图为何。
陛下原本因为灵溪大师的话对这次北行寄以厚望,直到见了那个谷有金,他这才明白司徒晟话中的意思。
方良娣母子还真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生前身后,都要被人算计利用!
这是他的逆鳞,可有人却在其上反复横跳。
若不想些法子,只怕真的三皇子回来也不得安生。
皇帝便采纳了司徒晟的谏言,不动声色将这假货留在宫中,想看看是什么人布下的棋局。
等了没几日,急不可耐的太子就高高跳起,迫不及待地安排手下去攀咬司徒晟。
于是晋仁帝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如此小肚鸡肠,费尽心思算计臣子的储君,如何能托起大晋的万里河山?
可是放眼看看后宫又有何人能堪托付万里河山?
想到这,陛下的老态毕露,他有些疲惫地抬眼问司徒晟:“你……此番北行,当真没有寻到半点关于老三的线索?”
司徒晟抬眼看着陛下,郑重抱拳道:“臣在迷惘之时,并不曾真心信佛,只因为有高僧曾说,臣是否极泰来的命数,只是需要耐心去等,等到黎明拂晓,便有见亮之时。这等抚慰人心的话,臣当时并不爱听,觉得不过是给荒漠无望的人虚无的甜罢了。可是后来,臣却发现这一个‘等’字,却蕴着无尽的禅意。若不等个时机成熟,便如花蕾半绽,强行催开,便缩短了花期,更无柳暗花明时。”
皇帝闻听此言,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禁问:“你要朕等什么?”
司徒晟微微抬头道:“等……三皇子心甘情愿做三皇子之时!”
陛下面色一沉:“你这是何意?”
司徒晟抱拳朗朗道:“臣追查三皇子的下落,却也顺便知道了方良娣的不少事迹。方良娣就算在当世也算得上是位奇女子。她不仅通医术,懂药理,还甚是淡薄名利,并不爱争权夺利。”
司徒晟说得这些,老皇帝当然都知道。他的灵薇当然于与众不同,世间再无其二。
说到这,司徒晟微微抬头道:“方良娣当时就已经久病缠身,太子府里又有虎视眈眈的静妃在旁。臣在想,若是由方良娣来选择,她究竟希望三皇子在无母亲庇护的时候,在何处安然长大呢?”
……
再说宫中的这场真假皇子之争,从未公诸于众。
除了局内人,外界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原本一路官运亨通的司徒晟,突然被陛下降旨,斥责司徒晟在枢密院越权专横,把持政务,更是因为宫中不敬之罪,而被贬入了监牢。
这一道圣旨下达的没头没脑,让朝中所有的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知道北地战事顺畅,这司徒晟的功劳颇大,更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一路仕途正猛。怎么去了一趟北地,却落得个入监的罪责?
这一关押可不简单,居然整整十日不见动静,于是京城里谣言顿起,甚至有陛下已经秘密处死了司徒晟的说法。
楚琳琅的心似火煎,几日都吃不下饭,就在她快要熬不住时,却收到司徒晟在狱中给她写的一封信。
看到了这一封信,楚琳琅起初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反复看了几遍,到了最后才有恍然之感。
当信看到一半的时候,她的心里一时有些生气,好一个司徒晟!
既然他早知道那谷有金是假货,为何不早告知她?
还惹得陶雅姝身陷水火煎熬,不知偷偷哭了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