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说什么诬陷不诬陷这种话,世子妃是顾大人的新妇,顾大人是国之栋梁,一直为君为民,你怎可同顾大人的妻子起龃龉?你听为父的,同世子妃道歉,只要你诚意足,世子妃必然会原谅你的。”
褚大人这话看似和稀泥,实则很是有效,看似将事情揭过去,其实是以退为进,高明的让褚三娘占了上峰。
首先将褚三娘摆在一个不计前嫌的品德高洁位置上,好像是她不愿意再同沈星语计较,而这件事真正的责任又被他模糊了,顺着这件事里高下对立的两人人品,潜意识里就被认定为,是沈星语栽赃了褚三娘,而褚三娘不计前嫌,愿意同她交好。
这对沈星语很不利。
偏身若是沈星语直接反驳他的话,就更容易给人留一个,是沈星语在计较的印象。
好在睿贝子不这么想,她认定了能褚三娘能弹出这样的琴音,品质高洁,她说的话一定是真的,便道:
“褚大人这话不对,三娘子既受了冤枉,便该洗刷冤屈,顾大人为国鞠躬尽瘁是顾大人的功劳,和世子妃有何关系?”
“若是被世子妃陷害,不仅不追究,反而还要致歉,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褚三娘对睿贝子的好感暴增!
“睿贝子说的对,世子妃心思歹毒,嫉妒我人缘比她好,便想出这样歹毒的方式陷害我的闺誉,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同她交好。”
睿贝子心中更气了,想到刚刚的琴音,脑子里补出了一桩因嫉妒别人才情而生出的怨毒心思,凶狠的瞪向沈星语:
“世子妃,你恶意栽赃三娘子,还不快向三娘子致歉!”
“谁在命令本世子的夫人!”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众人寻着声音看过去,顾修左边的靴子正好跨过门槛,他一身月白广袖长袍,斜刺里一支劲催绿竹生出来,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到沈星语面前。
骨指捏起她下巴,让她伤口对着他的脸,眉头蹙起来:“上药了没?”
沈星语愣愣的:“还没有。”
顾修绣袍里的手抬起来,指尖握着一支瓷白的瓶子,拧开瓶塞,给她上药。
睿贝子手背在身后,站过来道:“顾大人,尊夫人因嫉妒三娘子”
“睿贝子有没有干净帕子?”顾修转过头问道。
睿贝子被这话问的愣住,反应了一下才道:“有。”
从袖子里掏出帕子递过来,顾修接过帕子,淡声:“我要先给夫人上药。”
“贝子先站远些,待会再说。”
“哦。”睿贝子往后退了两三步,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听顾修的话!
不止睿贝子,一屋子人,都忘了说话,看着镇国公世子,给沈星语上药,众人这才发现,俩人今日竟然都穿了白衣,翠竹图案一模一样。
夫妻之间的衣服居然还可以这么穿。
还挺好看的。
凝露一般的药膏,涂在脸上冰冰凉凉的,顾修用睿贝子给的帕子擦着伤口边上多流露出来的药擦干净,扔了脏帕子问:“好些没有?”
“不疼了。”
他眼睫垂下来,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沈星语觉得他脸上好像渡了一层毛茸茸的光,火辣辣的疼她都感受不到了。
上了药,顾修收了瓶子,这才问:“怎么回事?”
睿贝子又上前一步:“事情是这样的……”
“我没问贝子。”顾修脖颈转过去,看一眼睿贝子:“我在问我妻子。”
“哦。”睿贝子又退后一步,“你们先说。”
“你说。”顾修目光转回来,问沈星语。
沈星语将刚才同世子妃说的话又陈述一遍:“宴席上,三娘子邀我玩双陆,我赢了她,她不太高兴,大约是因为这件事对我不满,一直针对我,又指定了几位贵女同我比赛,我都赢了,她很不高兴。刚刚我在露台上吹风,三娘子走了过来,嘲笑我家只是种地出生,没有眼色,不应该在比赛上赢过她,今日就要毁了我的脸,这是她给我的教训,以后凡是她出现的地方,我都不准出现,否则,我出现一次她就整我一次。”
睿贝子:“世子妃,本郡王不相信你说的,三”
“睿贝子在边上亲眼见到了?”顾修问。
睿贝子:“没有,但是我相”
“那就是没见到,”顾修说:“睿贝子,还是应该看看当事人怎么说,对吗?”
睿贝子目光转向褚三娘:“三娘子,你说。”
褚三娘:“我没说过这种话,也没做过这件事,世子妃撒谎。”
“一盘双陆而已,我有什么输不起的,何至于因为这点事就要毁她的容貌,是她自己仗着自己才艺好,很高傲,贵女们不喜欢她,她以为是我授意的,我在露台散心,她见左右没人,就走过来抓着我的手抓花她的脸,来污蔑我。”
顾修:“如今你们都说自己是受害者,谁也没有人证,在大理寺查案,有一种辨认人是否撒谎的方法,撒谎的人,因为说话时需要在脑子里编辑逻辑,那么她说话时就会很慢,相反,没有撒谎的人,她回答问题就很快,用这种方法,一试便知道是撒谎。”
“你们都敢接受我的询问吗?”
沈星语:“我敢!”
褚三娘只好映着头皮:“我也敢。”
“好,”顾修先看向沈星语道:“为了避嫌,我先考验你。”
沈星语:“好。”
顾修:“你今年多大?”
沈星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