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凤影原是同她约好昨日相见,说等入宫拜见过皇上与皇后,便来看望她。
结果不知他因什么缘故,竟少见的失约了。
“可是......”李桐本文由企鹅峮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枝垂下睫羽,嗫嚅着说:“可若他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冻来我这儿一趟,却是白白辛苦,未免太可怜了。”
况且她想见他,还亲手准备了礼物要送给他。
因而一直捱到天光破晓,实在敌不过困倦时才迷蒙地睡过去。
习惯的作息被打乱,即便加上午睡至现在的补眠,也不足够完全消弭显露在瓷白小脸上的憔悴痕迹。
所幸有枕琴一双巧手,给她敷上浅浅一层脂粉,将痕迹尽数掩藏。
将半旧的兔绒斗篷系带仔细系好,枕琴递上铜质小手炉,问道:“贺小侯爷很得皇上宠信,除夕宫宴必然不会缺席,殿下的礼物要不要今日寻机会送?”
李桐枝沉默地瞧着妆台小屉中针脚不算熟练的花卉荷包,片刻后合上了小屉,摇摇头,说:“宫宴上约莫同他说不上话,还是等以后吧。”
行出地处偏僻的宫室,扑面而来的寒风瞬息掠去她面上的温度。
娇小的身形虽然裹在斗篷里,但仍然在风中瑟瑟,显得格外脆弱。
李桐枝经冷风一吹,完全清醒过来,担忧吸入的寒冷空气会肆虐进内腑,连呼吸都尽可能放轻。
枕琴也怕她饮风受冻,加快几步行至她身前,一手提着竹骨纸灯照亮,一手撑起顶素面油纸伞,要庇护她避风前行。
将要出发时,屋檐下的冰凌陡然断了一根,砸到李桐枝脚旁被冻得发亮的黑石地面上,清脆一声,摔得粉碎。
映着碎光的璀璨冰晶有一些溅到她鹿皮小靴的鞋面上,李桐枝有些受惊,乌如鸦羽的长睫颤颤,形状姣好如柔软花瓣的唇也轻抿起。
枕琴同样被吓了一跳,因后怕维持不住平静,沉下一张脸骂道:“宫中的宫人越发惫懒了,欺殿下心善,不勤扫院内积雪且罢,连这些冰柱子都不处理,若是砸伤殿下,我非揪着他们的耳朵,拉到皇后娘娘面前,给他们一人请三十棍!”
李桐枝倒没有可埋怨的话。
她这个主子得不到重视,除了与她相伴长大的枕琴,稍有上进心的宫人都攀关系去别处了。
还愿意留下的,不是一团孩子心性的新人,就是定了主意到年纪就离宫的大龄宫人。
前者行事做不到周全,后者懒懒不肯上心。
叹息一声,李桐枝轻声细语道:“我也比不上皇兄皇姐,过年节都给不了他们太多赏钱,今日除夕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这冰凌的确危险,砸伤谁都不好,一会儿从宫宴回来,我们俩来把它敲掉吧。”
现下却是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枕琴在前为她引路,初时她踩踏在雪上还需怀着十足的警惕,怕鞋袜被浸湿或是不小心摔倒。
经行长街,转过几条游廊,渐至热闹处,附近的积雪都被宫人仔细清扫过,且路面不会打滑,便可放心行走了。
李桐枝眼波盈盈地望向光亮处。
即便天色还没暗下,道路两旁的长明灯也依规矩早早点燃,灯影幢幢,连成一片暖色。
各色新制的彩绘宫灯作为装饰点缀,同样悬挂在廊角街侧,每一盏都独具匠心,可惜她步履匆匆,没有赏看的心思,粗扫过一眼后仍是直往仪元殿去。
*
提前一个时辰抵达,她果然是来得最早的,无需费心与任何人交流。
经由宫人引路,李桐枝走到最末席的位置坐下,解开斗篷,搁置下手炉。
宫殿下的地龙烧得正旺盛,她被暖意浸酥了骨头,轻轻喟叹一声。
精神一松缓,困意便重新翻涌袭来。
枕琴瞧她眼帘垂落下又艰难支起,连瞳光都涣散聚不到一处,心疼地提议说:“离正式开宴时间还久,殿下不如小睡一会儿。等皇上与皇后驾临,我会唤醒你,”
李桐枝很是心动,想到她的筵席在不起眼的角落,自己不得宠,悄悄趴伏在案几上睡,多半不会有谁注意,便颔首同意了。
不过记挂着自己到底不是身在可以安睡的宫室,即便有枕琴看顾,她也不敢放纵自己完全沉溺梦乡。
身边嘈杂的声音稍大些,她便会迷糊地抬首向左右看看。
仿佛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幼兔,就算休息时也会将耳朵竖起,警惕所有危险的威胁。
最终李桐枝也仅仅多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心尖担忧便压过困意占了上风。
这场除夕宫宴除去后妃与皇嗣参与,还有许多有头脸的朝臣被邀请前来。
时辰将近开宴,他们基本都提前携官眷入座了。
李桐枝怯生生的目光流连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容,没能发现贺凤影。
昨日贺凤影失约没来相见,她便忧心他是不是遇上意外,若今日宫宴他还缺席,就说明遭遇的情况必然十分严重。
至皇上和皇后落座,除夕宴正式开宴,她还是不安地望着在长公主筵席下首处的位置。
那应当就是安排给贺凤影的筵席,却仍然空置。
各种导致他缺席的可能在她心中兜转一圈,李桐枝把自己吓唬得不轻,依旧没能想出个定论。
失魂落魄间,她根本无心在歌舞,杏眸一直望着殿门,仅听了一耳朵隔座的官眷夫人们低低讨论:“不是说宫宴最开始,会是间海郡郡王献上的戏班子出演皇后娘娘最爱的戏曲曲目吗,怎么改了安排?”
宫宴的安排通常不会发生变动,现在戏曲忽然没了,官眷夫人们预先准备好要说的吉祥话就都落了空。
舞姬们歌舞过半,仪元殿的殿门忽然开启,外披墨色狐裘的少年郎脱身浓稠夜色,大步迈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