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淡却认真:“否则下一次我不会顾念亲缘放过你。”
顾闻溪在生死线上游走几遍,一时?间掩不住眼神?中的怨毒神?色。
贺凤影并不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不管是先前的讨好还是现在的怨恨。
他拔出腰间佩剑,捅落在她?左足:“这是你害她?受伤的报偿。记好了,你如果?再出现在她?面前,我会让你彻底消失。”
她?痛呼不已,贺凤影拔了剑,道:“我也不想看到?你,请你明日去向我母亲拜别吧。顾侍郎要是不养你,我就帮你向陛下参请革他的职,让他天天在家陪你。”
他与顾侍郎可?没有任何交情,稍稍顾及母亲的想法不要了这表妹的性命就很不错了。
语罢他径直回自己住处去。
顾闻溪爬着站起?,拖着伤退往客房去,眉宇间阴鸷不像记住了教?训,仿佛低声自语又仿佛同谁轻轻诉说般道:“不出现在她?面前,难道我就拿捏不住她?了吗?”
第32章
菩提寺的经历实在不美好。
虽然在顾闻溪落水后, 事情的走向与她梦见的就不同了,但是噩梦成真这个概念,仿佛在李桐枝的脑中生了根。
唯一的好事, 是噩梦不再夜夜找上她。
从贺凤影处得知顾闻溪并没能在忠义侯府留住, 她便以为梦中所见贺凤影移情别恋表妹的事不可?能再发生。
李桐枝以为她的生活能够恢复到往日安宁, 直到明年?自己及笄生辰时, 两人正式成亲。
然而每一夜琐碎而模糊的梦,其实是预设给她的陷阱。
因?为越是寻常的生活细节, 在现实中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
她开始频频在白天遇到既视感很重的事情。
像是枕琴随口抱怨说近来天气潮湿, 需得寻个阳光好的日子,把衣柜里积压的衣裙拿出去晾晒。
这段话本?身说得没有?问题,只是李桐枝觉得说辞似曾相?识。
仿佛是在雨季来临之前的梦中, 她就已经听枕琴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可?仔细去回想,她又想不起在梦中听到的到底是什么, 也想不起后续自己回应的是什么。
她想要答出不一样的话,来规避接下来的异常感受,却在开口之际, 怕反而阴差阳错说出相?同的语句, 只好用?贝齿轻轻咬住下唇, 什么都不说, 沉默以对。
类似的事情发生得越来越多。
桩桩件件都是不起眼的小?事,却把压力累加到难以负担的程度。
她如同行走在万丈高的吊桥上, 就算清楚吊桥两边设有?绳索护栏, 也无法拥有?丁点安全感。
因?为在梦境经历过的自高空坠落的失重感,所以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 辨别迈出的下一步会不会是致使自己坠落的那?一步。
恐惧感渐渐衍生出夜间?长?时间?的失眠和白日时不时忽然失神?昏睡。
偶一日睁开眼,她发现天幕上悬着的那?轮明日, 无法让她再联想到温暖光明一类的词,而是让她眼前浮现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不适感足以逼得她反胃作呕。
现实与?梦境的边界线变得薄弱,李桐枝被消耗得憔悴消瘦。
请来的御医诊治后,言她的健康暂时没有?大碍,但长?久缺失正常的睡眠,身体?迟早会垮掉,想要根治还是得治心?。
但是她内心?的惶恐如絮般膨胀,说不清道不明,模糊不清的梦,甚至不如拥有?具体?内容的噩梦,不能够通过倾诉来舒解。
就算见到她最?信赖的贺凤影,他尝试引导她说起感受,她努力提起精神?讲述,也不知该怎样形容合适。
青葱般的食指轻轻划过自己作画的宣纸,纸面上是不具备明确形体?的大团墨迹——她绘制的的确不是实物,而是过于混乱的心?情。
眼看墨迹被砸落的泪珠晕染开,她终于启唇,颤抖着声音类比道:“我听宫人们说,枭羽卫会在诏狱中对犯人施行一种名为盖帛的刑罚。”
用?打?湿了的宣纸一层层叠盖在受刑者的脸上,初时并不致命。
窒息感缓慢地蚕食生命,直到受刑者彻底无法呼吸死?去。
李桐枝原本?不能理解盖帛之刑为什么能和其他可?怕的刑罚并列称为酷刑。
它?没有?制造出伤口,疼痛应当也不比其他刑罚,她以为这该是一种温和给予死?亡的方式。
现在才知这缓慢的过程就是极致的绝望折磨,足以击溃心?灵。
她用?手掩住面容,不堪重负地轻声哭泣道:“御医说病因?在我的心?,可?我明明没有?任何不满。我们定婚了,我应该很高兴才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贺凤影答不上原因?。
他是施加盖帛之刑给冥顽不灵犯人的主刑人,对刑罚的了解远比李桐枝要深,可?怎样都想不到自己心?爱的小?姑娘会经受相?似的精神?酷刑。
他宁愿承担痛苦的是他。
攥成拳的手收紧又松开,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他眼神?晦暗,动作轻柔地将李桐枝拥在怀里。
宽大的手掌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宫中御医许是不熟悉桐枝的病症,我去为你寻找可?以帮忙治疗的医师。民间?能人多,别担心?,你一定能好起来。”
李桐枝其实隐约觉得自己并不是得了心?病。
毕竟偶尔白日里无梦地昏睡一场,再醒来时,她的精神?状态就会好很多。
只要大脑没有?填入太多繁杂信息,她就能放空自己不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