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恰恰到了虎贲卫与羽林卫换防之时,成林先在御书房请了安,正要去值房,却见舒筠带着宫人款款来到廊庑下。
成林赶忙低眉行礼,“臣给娘娘请安。”
舒筠雍容一笑,问道,“陛下可歇着了?”
成林回望了一眼御书房,斟酌着答道,“陛下方才在假寐,不过陛下吩咐过,娘娘驾到任何时候都能进去....”
舒筠其实压根不用问成林,成林也是客气回了一句。
舒筠似笑非笑道,“这样啊,倒是为难了,不过也不是什么急事,有人求我指婚,我这不想寻陛下参详参详。”
成林一听“指婚”,提了个心眼,目光往舒筠手里拿的红帖觑了觑,这里头莫不是家世名姓之类,他心中打鼓,
“不知是何人有这样的福气能得娘娘指婚?”
舒筠叹了一声,“还能有谁,可不就是东亭侯府的小小姐王幼君么?”
成林心猛地一沉,忍不住咳了几声。
舒筠眨眼问他,“成将军这是怎么了?着了风寒?”
“没没没....”他暗中啧了几声,头疼得很,他也不是个笨的,好不容易遇着舒筠,若舒筠真的给王幼君指了婚,他可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于是他诚恳地再次拱手,“娘娘容禀,臣心慕王姑娘久矣,亦想娶为冢妇。”
舒筠假装吃惊,“哦,这么说,今日这红帖里还得加上成将军的名讳?”
里头果然没他。
成林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那小丫头片子就这么不待见他么?
他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不知该如何作答,若任由舒筠进去与皇帝议亲,可不一定落在他头上。
“娘娘,臣是真心想娶王姑娘,这名贴嘛...”成林往舒筠手里的帖子看了几眼,言下之意是不必再送旁人的进去。
舒筠笑了,“哟,我昨个儿听长公主的意思,成将军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因为那日在灵山寺幼君一时失措逾矩,那成将军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幼君性子顽皮,偶尔有些错处也是能原谅的,她心里可能是拿成将军当稳重可靠的兄长来待,成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每一个字都在戳成林的肺管子。
这哪里是要给王幼君议亲,这是来抽他皮筋来了。
成林知道症结在何处,自然是千认错万告饶。
舒筠也没立即应下他,“成将军曾襄助过我,我今日暂且给将军这个面子,只是,若幼君还是不肯,我便不能再耽搁她。”
成林连忙道是。
这一日当值心里就没那么痛快,琢磨着得如何哄好那小祖宗。
夜里二更天下值,顾不上回府歇着,拧着小酒上了王家门,东亭侯与长公主早就歇上了,唯有四少爷书房还亮着灯,仆人只能将成林引入四少爷处,成林上门提亲被拒的事,四少爷门儿清。
成林是御前红人,军功卓著,可惜家中无父无母,门庭不显,论身份配不上王幼君,四少爷倒不是嫌弃成林,只是这无论如何得王幼君首肯。
见他眼下跟个醉鬼似的,赖在王家不走,也觉得邪门。
四少爷遣个婆子悄悄问王幼君主意。
王幼君只给了两个字,“赶走。”
四少爷也不能真赶,问他要不要去客院歇着,成林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裹的饼子,“我此来别无他意,就是路过街头摊贩,忽然记起小小姐少时爱吃葱油饼,便捎了个来。”
四少爷莫名有些心酸,将他留了下来。
翌日天还未亮,成林离开了,却在王幼君晨起准时给她送了铜锣街东客来家的汤汁小笼包,王幼君这嘴馋的劲,差点就松了口。
成林也不急,只要闲暇,便来王府站班,偶尔还能逮到老侯爷,陪着老人家排兵布阵,成林功夫那个叫炉火纯青,老侯爷多年不上战场,有些意动,遂让成林陪着他过两招。
成林就靠着这手温水煮青蛙的功夫,成功取得王氏双亲同意。
“无父无母是单薄了些,可也有好处,无人拘束你,家里内内外外都由你做主,你岂不自在?”
王幼君见好便收,同意了这门婚事。
婚期定在九月初八,成林毕竟是朝中新贵,又是圣上与皇后赐婚,脸面极大,他在满朝文武的恭贺下,风风光光将人娶进门。
好不容易熬到客人散去,成林喝得一脸熏醉回了后院,先喝了一碗醒酒汤,又去了浴室更衣洗牙,待回到洞房门口,
红绡帘帐被垂下,将拔步床内的光景掩得严实,唯有一道窈窕淑影绰绰约约。
他眼神一定,喉结翻滚,“夫人?”
只见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从里面伸出来,
“将账簿库房钥匙均交出来,否则别上婚床。”
成林看着那细嫩雪白的掌心,心里一阵哆嗦,这会儿别说是账簿钥匙,拿命给她都成,他一面吩咐管家去取钥匙账簿,一面抽开腰带往床上一扑。
王幼君也是有几分功夫的,她一个利索翻滚,躲开成林,成林扑了个空,纳罕地看着她,只见美人儿一身粉嫩的寝衣俏生生歪在墙角朝他招手。
成林探手去抓她,王幼君再次侧身飘开。
方丈之地,成林真要擒她易如反掌,不过是陪着她玩。
等到她精疲力尽,便是入虎口的羊。
成林不如裴钺有城府,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光顾着乐,一时没能把握住分寸,可把王幼君折腾得下不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