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侯夫人很是骄傲,笃定她的教养是足够成功的。不管是嫡子还是嫡女, 都很拿得出手, 府上那些庶子庶女完全都比不上。
可是这一刻看着洋洋得意的穆舒荷,侯夫人忽然就开始怀疑起了她自己这些年的自信是否出了错。
到底还是应该该穆舒荷一些打击的,让她知晓何为挫折和失败。只有吃过苦头, 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对穆舒荷好。也不至于让穆舒荷变得像眼前这般盲目自大,处处彰显天真和……愚蠢。
没错, 就是愚蠢。放着自己的亲娘不相信,非要拐着弯的去找一个外人为她相看亲事, 甚至还把那个外人的话语奉为金科玉律。要说穆舒荷脑子不是坏掉了,侯夫人都不想承认这是她的亲生女儿。
再听听长公主为穆舒荷保媒的对象,侯夫人忍不住就黑了脸,强忍着怒火没有立马找上长公主兴师问罪。
这是真心为了穆舒荷好?怕不是故意想要害穆舒荷吧!
可侯夫人想不通的是,穆舒荷也没招惹长公主啊,长公主为何成心要祸害穆舒荷一辈子?
难不成是冲着穆侯府来的?
这般念头一经生成,就彻底在侯夫人的脑中扎了根。甚至顾不上去训斥穆舒荷不懂事,侯夫人着急忙慌就去找了老侯夫人。
长公主那条线可是老侯夫人的亲戚。天大的事情,也要老侯夫人出面方能解决。
所以无论如何,在这次的事情上,侯夫人不敢有所隐瞒。
老侯夫人听完此事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长公主跟穆侯府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为何会在穆舒荷的亲事上插这么一手?
但凡长公主为穆舒荷介绍的确是龙凤之姿,老侯夫人势必对长公主感恩戴德,送上重谢。
可长公主说的人选,即便是老侯夫人,也万般看不上。这其中,就很有蹊跷了。
“荷丫头确定没有惹长公主不高兴?”带着那么些许的迟疑,老侯夫人最后一遍确定道。
“她自己丝毫没有察觉。”侯夫人说到这里,不由就长叹一声,“真要是哪里惹到了长公主,让我当面去赔礼道歉都行。怎么就在姑娘家的亲事上动手脚呢?偏偏荷丫头性子单纯,愣是一丁点也没看出来。反而还极为推崇长公主,口口声声叫嚷着长公主对她何其的亲近和友善……”
穆舒荷的性子,老侯夫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穆舒荷再蠢,也不至于看不懂别人的脸色。换而言之,长公主在面对穆舒荷的时候,只怕确实未曾露出半点的不喜,这才成功蒙骗住了穆舒荷,取得了穆舒荷的极大信任。
越是这样,老侯夫人心下越是不安。
长公主乃何许人也?为何突然对穆侯府的姑娘心存算计?之前她找上长公主代为说和的时候,长公主并不是这般表里不一的态度啊……
难不成是因着上次说和出了变故,长公主对穆侯府生出了嫌隙?
要是这般算起来,就又要说到尉迟琦的提早离席了。
想到尉迟琦,老侯夫人径自就问了出来:“今日长公主对你四弟妹,是什么态度?”
“这个就不清楚了。我本人没到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四弟妹回来府上的时候,脸色挺好的,不像是跟长公主又起了争执和冲突的样子。而且也没听荷丫头说起在长公主的宴会上发生了不愉快。我估摸着,今日应该是平安无事的。”侯夫人综合考虑,说出她的猜想。
“也是。你四弟妹不是肯受委屈的。真要是闹起来了,她只怕早早就回府了,怎么可能安安生生的坐到宴会结束?”老侯夫人也认可侯夫人的猜想。尤其涉及到尉迟琦,就更没有其他可能了。
但是话说回来,不是跟尉迟琦起了冲突,长公主何以对穆侯府心怀恶意?
因着实在想不通,老侯夫人心下不免堵得慌。次日没有耽搁,她就亲自去长公主府上拜会了。总不能一直拖着不管,肯定要及早解释清楚,澄清误会的。
听闻老侯夫人到访,长公主并不意外。对于老侯夫人的来意,长公主也心知肚明。
至于说穆舒荷的亲事,长公主的态度极其鲜明。不等老侯夫人兴师问罪,便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若是穆侯府不愿意,只管拒了这门亲事即可。
尽管长公主这般说了,老侯夫人心下依旧很不是滋味。
真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拒了,长公主何至于开口?说到底,长公主还是动了旁的心思。
抿抿嘴,老侯夫人是想要直截了当的询问,穆侯府可有哪里得罪了长公主的。
但是不等她开口,长公主忽然抢先问道:“尉迟琦在穆侯府怎么样?”
嗯?真的是冲着尉迟琦来的?老侯夫人心下转了一个念头,话语间就多了几分试探:“可是我家老四媳妇哪里做的不好,冲撞了长公主殿下?”
“倒也谈不上冲撞。尉迟琦的性子,本宫还是略知一二的。她啊,打小就为所欲为惯了,什么都只顾着自己的喜好和心性。跟这样的人相处,还是很累的。老夫人怕是也受了不少气,遭了不少罪吧!”在提到尉迟琦的时候,长公主没有遮掩自己的不喜。
接下来,就看老侯夫人如何接招了。
老侯夫人对尉迟琦,说心里话,肯定是有些想法的。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势必会维护尉迟琦。
哪怕眼前的外人是长公主殿下,也不例外。
于是乎,顶着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眼神,老侯夫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也是性情太真了。我家这个老四媳妇啊,命好,在娘家的时候有人宠着,到了夫家又被我那个不成器的老四惯着。得亏她不是长房大儿媳,否则我是肯定不依的。”
“哦?”长公主没想到,老侯夫人竟然会不接她的话,甚至有意跟她对着来。一时间,长公主的语气就更加微妙了,“瞧着尉迟琦在穆侯府还是个受宠的。老夫人真真是心善,对儿媳妇也能如此纵容,着实让人羡慕的紧。”
老侯夫人有听出长公主的不高兴,却也从容应对:“长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我家老四媳妇也不过尔尔,自然是比不上长公主殿下的福气好。”
“本宫当初被指婚的时候,可没尉迟琦这般称心如意。”想起一些不怎么令人开心的往事,长公主皮笑肉不笑的暗讽道。
老侯夫人虽说身份不错,但也过问不了长公主的亲事。更别提当年的那笔帐糊里糊涂的,谁也说不清楚到底谁对谁错。哪怕说得清楚,也轮不到老侯夫人质疑。
乃至此时此刻的老侯夫人只当没有听见长公主的暗讽,笑着摇了摇头:“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岂是我家老四媳妇可以比之的?比不了,真的比不了。”
老侯夫人明摆着是要装糊涂了,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顿时失去了敷衍老侯夫人的兴致,当即冷声送客。
老侯夫人也没多做停留。基本弄懂长公主的意图之后,她亦是要忙着回穆侯府重新筹谋的。
也所以,老侯夫人火急火燎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