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只觉得新奇,有人放在心上的,竟然能将我与旁人并论。”
陆则琰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她,笑道:“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也只能答一次,选谁。”
这话问得突兀,苏果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大人...可,可你和安洛是不同的。”她对自己的感受认识的清楚明白,她喜欢大人,但当安洛是哥哥,两个人不一样,那要怎么比。
或许,如果大人问她,她喜欢的是谁,她更好回答。
“我当然知道是不一样的。”
陆则琰却没想放过她,反而逼近一步,眸色沉沉,“所以呢,你选谁。”
他的身上还带着冷兵器的铁锈气味,空气中湿漉漉的水汽,将那味道氤氲地更浓,闻得人鼻尖发酸。
苏果咬唇停滞在原地,她不明白要怎么说,大人才能懂她。
刚入皇宫时,若不是有安洛,她绝无可能撑过遇见大人前的那一个月,其实不止安洛,便是李荃,她也当真心相与的朋友看待。为何大人一定要她选呢。
他们都很好,她喜欢大人,却也不想无端失了朋友。
苏果兀自为难,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李荃的叫唤声扰乱了她的思绪,那几声带着哭嗓,听起来颇为急切。
“果子!果子!你在不在?!”
李荃走得太急,噗咚一下,绊倒在了门槛上,半趴时方看见了殿内还有摄政王在,顺道伏在地上行了跪拜礼。
两人的谈话被突然打断,苏果看了眼陆则琰,见他并不看向他们,也没甚旁的反应,便上前扶起李荃,低声道:“李荃,你怎的来了?”
他们不是都在整理回宫的行裹么,膳房要带的物件尤其多,他如何还能有空跑过来找她,她这儿还一团乱麻呢。
李荃自然不知刚刚殿内所说的话,对着苏果忙道:“果子,你快跟我回去吧,安洛他出事了!”
苏果闻言心头一惊,忘了陆则琰就在身侧,忙拉着李荃急声询问:“安洛他怎么了?”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昨天过了晌午,他就毫无缘由地晕倒了。”
因着送膳时惹了蜂巢,苏果被陆则琰从泉水处带走后,李荃一个人去送完膳才回去行宫,到膳房那已是未时,他记得当时安洛看起来和往常无二的。
可是就过了半个时辰不到,安洛突然倒在了房内,口吐白沫,全身发红发烫,话都说不出清楚。
“那,那,找随行太医看过了么?”苏果蹙眉追问,“是不是着凉了?”
山里变天快,染风邪也是寻常事。
“找了也看了,没用。”说着说着,李荃眼眶又湿了,声音沙哑,“太医说治不了,无缘无故地查不出哪泛起的病症,温病不是温病,身上也找不到有野物咬伤的痕迹。”
“昨夜已然昏迷了一晚上,他......”
李荃稍事迟疑地看了眼陆则琰的背影,咬着牙继续说道:“他总喊着你的名字,说是,是想见你,苏果,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李荃其实已经看出来安洛待苏果的不同,虽然他们同为太监,有这等事算是悖于常理,但太监也是人,他反而能体会安洛的心酸之处。
苏果反而没想太多,毕竟上次安洛生病,也是她陪着他,所以他大概是出于本能地相信她,想要她的照顾。
若是平日,她央求大人一句,走便走了,可是方才,偏偏是大人恰好问了她那个问题...
苏果虚咽了一口,犹豫地走上前,手指微微蜷起,捏着指腹,咬唇道:“大人,我想。”
陆则琰方才一直没开口,他没管她和李荃的私语,却听得很清楚,也能想见苏果要说的话。
他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他病了,所以你选他?”
苏果连连摆摆手,“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安洛他病了,我去看看就回来,好不好?”
“如果我说,不管他是生甚么病,也绝对不会死,你信么。”陆则琰对陈凞这等幼稚的手段看的再清楚不过,哪有那么多好端端就能生出的病症,无非是怕苏果与他呆得太久,不甘心耍的劣质心机罢了。
“大人,他,真的病得很重,所以若我过去...”苏果知道像大人这般的人物,不明白他们这些小太监们的处境,没有靠山,便是连太医都没心思好好医治。
她现在勉强算个四品,或许,太医看在她,不是,是看在摄政王的份上,能好生医治安洛。
“你在想,你若是去了,太医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会对他好好医治。”陆则琰欺近她,说的直白,“是么。”
被看破了心思,苏果像是被抓了包,撇过头不敢看他。
“可是苏果,你以为本王是什么人呢。”
男人挺拔的身姿,在窗棱上投下大片暗影,他完美深邃的五官精致如画,此时却面无表情地令人生畏。
“大人,安洛真的待我很好...”
“本王待你不好么。”
“...也,好的。”
寝殿内安静了许久,李荃看他们看得神色呆滞,他不知前情,伏在一边甚至不敢多话,生怕火上浇油。
“既然你做不出决断,那不如本王帮你做。”陆则琰失了耐性,他直截了当,“让本王说的更清楚一点,你若选的是他,本王就会让他死。”
苏果蹙着眉,闻言不禁哑然,“大人...”这是什么道理。
她不明白,摄政王的确不需要与人讲道理,他要做的事都会做到,他想要的东西也一定会得到,所以他问出的这个问题,答案只能是他,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询问她,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就算没有李荃过来这件事,她回答的若不是他,陈凞一样要死。
他的霸道专横,以前在苏果面前或许还披着层外衣,这次是索性摊开了,展现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