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果尽量避免盯着他看,走在他身后推动轮椅时,也尽量目视前方。
陆攸珩感受到了,笑着摇摇头,“你不必如此,阿琰都不会这样小心。”
苏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道:“大世子,王爷小时候有喜欢的事物么?”
“嗯,他喜欢吃甜食,父亲不允,吵闹了好几次。”
苏果想了想,“现在也爱吃,倒是不常吃了。”
陆攸珩也有疑问,“投射呢?我记得以前,他箭法厉害,能出去玩儿一天的投壶都不回来,父王便与他生气。”
苏果摇了摇头,“好像是没见过王爷玩投壶,王爷时常会练习射箭的。”
“啊,是。”
陆攸珩忽然想起他走前,陆则琰不过十七八岁,虽说二十便该及冠,但他这个弟弟自幼性子乖戾,同时贪玩好动,若他那时未离开,阿琰大约是不会愿意受朝堂束缚的。
陆攸珩的眼神有些黯然,这么多年,到底经历了哪些,能让人变成了如今沉稳却狠辣的模样。
“大世子,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苏果见他忽然没了声音,有些担心地问道。
陆攸珩摆手,轻声道:“与你无碍。我想,阿琰当初,应当是很恨我。”
“没有,王爷每次说起大世子,都和说别人不一样。”苏果很难用这个词去形容大人,但的确如此,“温柔,他提起您的时候,就是那种温柔。”
还有些悲伤,苏果觉得这就不必说了。
陆攸珩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他闻言轻轻一笑, “罢了,总归是回来了,以后慢慢受他欺负就好。”
正说得严肃,苏果被他这句又差点逗笑。
两个人随意分享些陆则琰的趣事,聊起天来笑声不断,很快便走到了主营门前,门口有侍卫上前接手,陆攸珩用眼神将人挥退。
“苏果,你推我进去。”
陆则琰就在里面,苏果倒不是矫情地非得这个时候见他一面,但能见总归是高兴的事,而且这几天,大人确实又好像忙碌起来,每每回营帐的时候,她都等睡着了。
“是。”
...
主营帐之内,卓岚山和陆则琰正在商讨些什么,虽算不上气氛凝重,但也不轻松。
陆则琰发现动静,抬头看向陆攸珩时神色未变,看到苏果是明显有些不悦,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会来,不是说过不要乱跑?”
苏果高高兴兴进门,她想的简单,推到里头,她就撤出去,这样也不会打扰大人,然而看到陆则琰眼里明显的戒备,她还是有点难过。
“对不起,王爷,那我,我先回去。”
若枟从陆则琰身后现出,走到苏果身边,自然地从她手里将陆攸珩的轮椅接过。
苏果有些局促的低头搓了搓指尖,心道她好像还是打扰了大人公务,而后微微福完身立刻退了出门。
陆攸珩侧过头看了眼苏果的背影,有些狐疑。
待苏果走远,他了眼帐内不过是卓岚山和若枟二人,才出声道:“你对苏果凶什么,让苏果留下侍奉茶水,也不算大事,你吓唬她作甚。”
军营中虽然机要事多,然而少不得要人服侍,更何况苏果不同,依着陆则琰的脾性,留在身边的必然是查过的,退后步说,就算只让她呆个喝茶的时间,也耽搁不了如何。
陆攸珩此刻那副表情,分明就是‘吓坏了姑娘家,还不是要你自己哄’...
陆则琰拎起边上的交椅,坐在他身侧,拢眉道:“不是不信她,说的是和她有关的事,她那副胆子知晓了,不知要心烦成什么样。”
陆攸珩疑惑,“怎么。”
“这次恩施背后有陈常风的授意,他恰巧也是将苏果安排进宫的人。”陆则琰对于这点,一早就知道,但并未放心上,只是假如陈常风有野心,那很多事便需要重新忖度。
卓岚山呵笑一声,“原以为他是自顾敛财的贪官,没想到还藏了那么多心思。”
这次恩施不难解决,好在也暴露了厂公陈常风的野心,他素来喜欢敛财,陆则琰很少管束宦官,没想这次竟然和木锋联手,想置摄政王于死地。
他们没有私仇,那无非是贪权。
早先不知他的抱负,并未放心上,现在,却是值得商榷了。
“查过陈常风么。”
“呵呵,他有个儿子,进宫前生的。”陆则琰想起陈安洛,冷笑一声道:“化了名,又送进宫做假太监。”
陆攸珩有过目不忘之能,他略加思索,道:“我记得,十年前,他只是进宫不久的御马监小火者,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进了司礼监,还成了西厂厂公。虽说有你的存在,司礼监做不得数——”
陆攸珩倏忽停下,“阿琰,若只是要权,何故前十年都在尽兴敛财,而且将儿子送进宫,他要的似乎不是简单的权力,更像是为他儿子做打算。”
卓岚山哼笑了声,“怎么,再带出个大公公,他图什么。没有帝王血脉,他又当不了皇帝,难不成还把儿子搭上。”
陆则琰冷声道:“若枟已经着人去查,本王就不信,我想查出来的,他藏的住。”
“嗯。”
“如果说的是这些事,的确不必叫苏果听见。”陆攸珩话锋一转,“那你也可以好好说,她以为能跟着我来见你,高兴雀跃了一路。”
“苏果心思纯善,能想的事极多,随便哪句她都能生出愁思,还不如直接阻止。”按陆则琰的估计,连苏果最依赖的姆妈都是假的,她要是明白过来是有人利用她,怕不是好不容易长出得肉都瘦回去,这他哪里舍得。
“阿琰,太过直白,会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