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儿。”她笑,“我只是还有些困。”
“那你再睡一会。”宋也川吻了吻她的额,“早点睡醒。”
待她闭目沉沉睡去,宋也川叫梅寒上前来。
梅寒诊脉后答:“殿下还凶险着,情形倒是比昨日好了些。血也止住了。但殿下一直在发热,人也不甚清醒,还得再观望一二,不能掉以轻心。”
宋也川嗯了一声,梅寒行了个礼,去带下人开方抓药。
温昭明脸上不再是惨淡的苍白色,两颊泛红,不用摸便知道必然滚烫。
哪怕昏睡着,她的一只手仍握得很紧,抓着他腰间带子的一角。
宋也川半跪下来,轻轻按了按她的手。
“昭昭,松手。”
她没有反应。
宋也川不忍去掰她的手,便在她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势发呆。
雨打芭蕉,细雨如织。温昭明方才说过的每一个字还都响彻在耳边。
就这样不知看了多久,他再回过头,发现温昭明的手已经松了。
双手骤然冰冷,宋也川苍白着脸用手去摸温昭明的脖子。
还有脉搏。
宋也川慢慢扶着架子床站起身,又立在她旁边看了许久,转过身时发现墙角博山炉里的紫述香已经烧尽了。这是温昭明最喜欢的香料,每日都燃着。
于是他走到博古架旁拿了一个装香料的盒子,取出香饵重新放进香炉里点燃。
一线稀薄的烟萧瑟地缭绕在白墙之上,宋也川觉得这道烟看起来太过孱弱,又取了更多的香饵,一颗又一颗的投进去。
一连投了四五颗,紫述香终于安静地燃烧起来。
宋也川缓缓蹲下来,背对着床榻,他垂着头,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
昏晦稀薄的光照在他身上,他瘦骨清癯,仿若要随风而散。
温昭明再睁开眼睛时,窗外正疾风雨骤,看样子至少又过了一日。
肩上痛得厉害,连呼吸都会带有撕扯的尖锐疼痛。她拧着眉吸气,身子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指尖动了一下,才发觉一只手还握着她的脉搏。
一个人伏在她床边,正因着她的动作,猛地站起身来。
宋也川站得有些急,眼前骤然一片晕黑,他单手扶着床沿,目光却一眨不眨地落在温昭明脸上。
“怎么……这样看着我。”温昭明的嗓音有些哑,说话也带着几分虚浮和无力。
“昭昭。”他哑着嗓子叫了她一声。
门外的梅寒听到屋里的声音,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先是摸了摸温昭明的脉搏,随后又看了看她的眼睛,脸上迸发出喜色:“如此便是大安了。”他喜不自胜,忙不迭道:“药在温着,我去拿。”
胡子花白的人了,如今也健步如飞起来。
温昭明看着梅寒的背影,牵动着嘴角微微弯起:“真是……难为他了。”
说罢,她微微转头看向宋也川的方向。
晦暗不明的灯光下,那个男人青衫乌发,正安静立于床畔。
他温和地对着她笑,眼泪却早已无声地流淌至下颌,眼下一片濡湿。
温昭明没见过宋也川落泪。
再痛苦难捱的日子,他都会笑着同她说话。
此时此刻,宋也川抿着唇一言未发,漆黑的眼眸潮湿如水洗。
“哎,你……”
宋也川缓缓半跪下来,拉起温昭明的手,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温昭明的掌心。
他不开口,也不看她,只有灼热滚烫的泪一点一点溢满温昭明的掌心。
他有愧有悔,也有无边的喜悦和感激。
看着他无声饮泣,温昭明的眼睛也渐渐泛红,她声音有些虚浮无力,唯有只言片语能落入宋也川的耳中:“我不能死,我不能……离开你。”
那一天是他的生辰,是他曾经跌落高台,走向深渊的日子。
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拉起来,看着他重新立于众生面前。
温昭明不想做那个再一次抛弃他的那个人。
宋也川安静地听着她说完,过了许久,他终于哽咽道:“好。”
“上来陪我。”温昭明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