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听说没什么事儿，秋娘的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找我可是有事？”

“我……我、我没什么……就是……那个……”

看青山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秋娘觉得有点儿好笑，一边拿出小锄头，几下就挖了一片的苦菜花，“你啊，真是的，要是没什么事我可就要忙了！”

田青山看着心情很好的秋娘说不出话来。这几日他一直和娘忙着地里的活计，家里的田地虽然不多，可是只有他和娘两个，也是很忙了一阵，本来今天还要种半天的地的，可是他听到了一个传闻，他觉得自己必须马上找到秋娘，否则他什么都做不下去。

想到这儿，田青山鼓足了勇气，“听说……听说你要嫁人了？”

秋娘的手一顿，接着才将苦菜花一个个捡到了篮子里。却是依旧没有说话。

“你不能嫁给那人！他……他……你又不认识他，若他是个麻子怎么办？再不然是个傻子呢？或者是个流连花丛、贪恋女色的花心之人呢？你不能……”

“我怎么就不能了？媒人说人家家境富裕，为人更是谦逊有礼，年纪轻轻就是个秀才了！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是个无恶不作之徒了呢！再者说了，我不嫁他又能嫁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我的名声已经一塌糊涂了，难道你就没听说我是个专会勾搭爷们又打过胎的没有廉耻的女人吗？”

秋娘青白的脸色，愤激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割到了田青山的心里。他不是没听说过秋娘的闲话，可是他打心里不相信。那个总是护着他不被欺负，那个总是笑的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他在心里呐喊着，你不是、你不是！可是嘴上却说出了完全不同的话。

“那……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呵呵！”秋娘闻声一笑，转身接着挖野菜。只是手却不由自主的下了力气。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大约是一直以来的心理压力太大了。无法挣脱的世俗环境，无能为力的心理负担……

田青山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吟了一会儿，仿佛下定了决心似得说道：“你不要嫁他，我娶你！”

啊？秋娘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怎么个情况？她以为田青山只是因为小时候的友情才提醒她这些话，难道……不不不，不可能的！能够再见到青山她也很高兴，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把他当做弟弟罢了，就像是阿福那样。

“你等着我，千万不要嫁给他，我一定会娶你的。”田青山言辞殷切的垦求着，然后也不等秋娘回应就转身跑了。望着那快速消失的身影，秋娘沉默了。

“娘……娘！”

“青山啊，你干啥去了？咱这粮食是种完了，可是不也说好了今年多载点儿地瓜秧吗？这咋我刚从你林二婶儿家把这地瓜秧取回来你就没影了！快快，你还得帮娘挑担水呢！看你那满头大汗的。”田寡妇一边帮儿子擦汗一边唠叨着。

田青山却顾不得喘口气休息休息，将他娘的手放下，“娘、你、你前两天不是说我到了娶亲的年纪吗？”

“咋的？你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快和娘说说！”自己的儿子一直专心念书，可这转眼已经到了成家的岁数了，俗话说成家立业，那可是要先成了家的，田寡妇也是开始着急了。托人提了几个姑娘，她看着都不错，可是偏偏儿子说什么也不干，说是没考取功名就不娶妻！她可是急的上了好几天的火，没想到今天儿子突然就开了窍了，这可高兴坏了她。

“娘，我看中的是村西老王家的王秋娘，你、你赶快找媒人去她家提亲！”

“啥？”田寡妇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此时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极为扭曲的表情，她的脑子里只觉得嗡嗡作响！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板起了脸，“不行，绝对不行！你看上谁娘都会同意，就是那个王秋娘不行！”

田青山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为啥？为啥不行啊？”

“还为啥？你刚回来，不知道她是啥样的人？那可不是个好东西，你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到时你做了秀才，你的媳妇儿却是那样的人，咱老田家的脸都丢尽了，我咋对得起你那早亡的爹！”

气坏田寡妇

田青山听了这话却是愣愣的长大了嘴巴，他从来没想过娶了秋娘后的事情。只是始终觉得自己的心中一直有那么个念头，所以他从小就爱跟在秋娘的身边。当他知道秋娘被卖了的时候还一个人哭了好多天，这么多年他这么努力的读书，为的不仅是光宗耀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自己从前太弱了。被人欺负了还要秋娘帮他，若是他强大的话，就可以保护秋娘，也不至于她被卖到了哪里他都不知道。就是这个想要变强的愿望一直支撑着他，几年来，每次回来的时候他都想和娘打听打听她的消息，可是始终都没有说出口，他怕，他怕听到秋娘过得不好。所以他在等，等自己真的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再和秋娘重逢。

他真的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兴奋，激动，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原来她过得很好，至少他在她脸上依然可以看到那明媚的笑容！那一刻他多想告诉她，这么多年他的真心，可是还没有等他来的及说出口，她、她居然要嫁人了！他决不能就这么失去她，如果这么多年后他依旧和她擦肩而过，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支持他的信念都算什么？

“娘！我求求你！让我娶了秋娘吧！只要你答应我，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秋娘她是个好姑娘，她一定会和我一起好好的孝敬你！我……我们还会生一堆可爱的……可爱的孩子！”到底还是个十六七的少年，青山说到这儿，有些脸红，“娘你不是最想要抱孙子吗？我……”

“你给我住口！”田寡妇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真是要气死她了，没想到向来懂事听话的儿子居然会为了那么个女人违背她的话，还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来！“你、你真是鬼迷心窍了！那个丫头哪里好了？顶着个那么个名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懂不懂？她若是行的端走得正哪个会无缘无故的冤枉她，这、这才几天啊，你就被她迷得没了心神，还说是什么正经的姑娘！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娘，你不要人云亦云啊！秋娘小时候什么样你也是知道的！外面那些胡话你怎么能听进去呢，你要是也这么说和外面那些泼妇长舌妇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是、是我喜欢她！她……她没有……哎呀，总之，娘，秋娘不是那种人，你不要那么说她！”

田寡妇看着一心向着外人的儿子忍不住心如死灰，这就是自己养了半辈子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说自己是泼妇长舌妇？想她一个寡妇失业的，独自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好不容易将他拉扯大，现在那女人还只是个外人就这样说她，将来要真的娶了进来，这个家里恐怕就没有自己说话的地方了吧！看儿子的样子，还不被那个女人捏在手心里耍的团团转啊！自己花了心血养的儿子可不是给别的女人养的！况且自己这大半辈子最是爱惜名声，村里的泼妇无赖多了去了，哪个敢在她的门前撒野？可不能让那个臭名远扬的女人毁了自己和田家的名声啊！

田寡妇越想越觉得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能让儿子娶了那个女人。“青山，你这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听娘的话，这个女人你决不能娶，老田家的名声更不能毁在你的手里。娘已经托了媒人了，这好姑娘多的是，你模样、性情样样都好，又是个读书人，还愁找不到好媳妇儿？等过段日子娘就去镇上，你三姨在镇上认识的人多，到时候给你娶个模样好家世好的姑娘还不行吗？你就听娘这一回吧！”

田寡妇苦口婆心的劝了又劝，奈何田青山一门心思都在秋娘身上，脑子里满是秋娘就要嫁作他人妇的模样，哪里还听得进去。田寡妇是过来人，怎能看不懂儿子的意思，当下就气的头晕眼花。“你个不争气的，真是要气死我了，我辛辛苦苦省吃俭用的供你读书，就是为了这一日你牟足了劲儿来气我？早知道还不如让你做个山野农夫也好过现在！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了，你要她王秋娘进门，除非你先气死我！”

”娘！”田青山既震惊又心痛，事情怎会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该怎么办？一边是生他养他的亲娘，一边是青梅竹马，自己魂牵梦萦的心爱之人……“娘”田青山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娘，儿子求求你，求求你了，你就随了我的心愿吧！秋娘她……”

田寡妇气的眼冒金星，她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了，儿子却还是执迷不悟，顿时感到喉咙一片甜腥，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甜腥之气压制下去，深呼吸了一会儿才喘过气来，“你不用说了！从今天起，你就在家给我闭门苦读，三日后马上给我回你舅舅家去！”

“娘！”他膝行了两步想要抱住田寡妇的大腿，却不料田寡妇抬手做了个不必多说的手势，“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田青山一个人跪在地上好半晌没有动弹，这么多年娘为他吃了多少的苦他不是不知道，为了他能安心读书，家里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告诉他，就是怕他烦心。从前家里困难时，家里只剩下半碗高粱米，娘还是为他熬了粥，他要娘和他一起吃，可是娘说她不饿。等他吃完了想帮娘一起洗碗筷时，却看到娘正在厨房喝他吃剩下的米汤！等他年岁大了，人人都说这下家里有了劳力娘可以省省心了，可是娘却出人意料的要他读书！

读书啊！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可是家里的情况却不足以有这样的条件，他娘那么刚强的人居然为了他求了一直不和的舅母，更是把家里能拿的银钱和粮食都给了他，就是怕他受了舅母的白眼……

娘为他做的事他已经数不清了。他一直想的都是将来有了功名一定要娘的后半辈子享尽清福，顺心和美的让所有人都羡慕！可是现在呢……田青山挣扎犹豫，他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揉捏撕裂，然后又重重的抛到地上！他觉得也许自己真的该听娘的话，找个性情温顺孝顺的姑娘，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但是，他的脑中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个笑的明媚动人的她……

不管田青山怎样的痛苦挣扎，秋娘却是毫不知情！她正做着今晚的晚饭，野菜团子！看着一个个黄橙橙的团子上那一点点嫩绿的新芽，她就忍不住流起了口水！旁边坐着的红秀却忍不住笑起她来，“你在赵府里啥没吃过，咋还惦记上这一口了！真是个天生过不得富贵日子的命！”

秋娘知道红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棒子面儿顿时玩心大起，“好啊，你居然敢说我！哼，看我不收拾你！”说着就举着手凑了过去，一时间小小的厨房热闹起来。

“喂，你们别闹了行不行！”阿福小大人似得站在门前，还若有所指的看了看东厢房，秋娘只看见荷花露出的半个脑袋就听到了砰的一声摔门声。她和红秀对视了一眼，偷偷的笑了！

看着阿福又回去看那些小鸡，红秀和她唠起了家常。“阿福这孩子从你回来了之后才过的像样些了！从前……唉！不过，秋娘，你嫁人的事儿……”

红秀很有眼色的没有说下去，可是秋娘却是手上一顿。

“秋娘，你和我说句实话，要是你真的不想嫁……你真的不想嫁就不要嫁，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阿福想想啊！难道你还想要他过以前那种生活吗？”

“我……”

“别和我说不嫁他又能嫁谁的话！青山的心思你不知道吗？从小玩到大的了，他心里咋想的你……”

“呦，这是干啥呢干啥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刘氏倚着门看着他们。“我说红秀啊，你那么大个丫头咋不知道要个脸呢？啥话都敢说啊！哈哈！怪不得你和王秋娘好的一个人儿似得，都是不要脸的……”

“我呸！”红秀撸起袖子，叉起了腰，“这话你也敢说？我看最不要脸的是你才对吧！亲都没成就大了肚子！你可是咱三里五屯第一人啊！提起你刘氏谁不竖起个大拇指……不过啊，却是冲地上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