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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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昱走向她,关了窗子,在徐时锦旁边坐下。他说,“我刚才碰到她了,她提醒我注意掩藏行踪。她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助,又邀请我去她家……但我拒绝了。”

他拉住徐时锦的手,为她暖手。徐时锦并没有抗拒的意思,沈昱微放下心。

心中说不清的庆幸还是失望,他搂着徐姑娘的腰,跟她笑着说,“真没想到,我随便住个客栈,都能碰到唐姑娘,可真是巧合。”

“是呀,”徐时锦悠悠道,“一个姑娘家,天下着雪,大晚上,尚在外面逛,正好逛到你旁边。沈小昱,你真觉得这是巧合吗?”

她看见了!

小锦果然看见了!

沈昱目色几变,有警惕之意起。几乎立刻起身,打算让人去跟踪唐姑娘,看她是什么意思。他被徐时锦拉住,“沈小昱,你可真傻。你到邺京,瞒得住别人,瞒得了你家里人吗?唐姑娘管你叫‘沈大哥’呢,她一个娇弱小姑娘,哪里有那么大的心,参与到我们的事情里来。”

“你的意思是……”

“是你娘透露出来,让她跟你见面的啊。”徐时锦伸出手,怜爱地拍了拍小狗一样依偎在她怀中的人。

沈小昱是很受欢迎的一个人,鲜衣怒马,梨园烟火,花鸟茶艺,嘴巴又甜……

沈母好不容易看出儿子有点儿复苏的春意,如何舍得放弃呢?

沈昱身子僵了僵,他坐起来,认真地打量徐时锦。他看过徐时锦和他娘的信,自然知道,他的婚姻,徐时锦可是完全的给他娘交了底,支持他娶旁的姑娘。他神色淡了些,“我娘找你来做说客?让你劝我娶了唐姑娘?”

他嗤笑一声,眉目中有反逆之意。

他心中厌恶,暗恼小锦的绝情。他那么喜欢她,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徐时锦窝在榻上,看沈昱暴而起身,隐怒地看她一眼,他想要发火,却无处发泄。他转而向外走去,步伐很快,似一眼都不想看到徐时锦……徐时锦纤长的手指搭着自己面颊,温和笑,“我什么时候劝你娶别人了?你的气性倒比我还大。”

“……!”沈昱回头。

灯火中,他喜爱的姑娘眉目婉约,是旁人无法比拟的气韵幽美。她微微笑道,“你喜欢娶谁就娶谁,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那么多要求……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沈昱怔然的目光中,她侧头看窗外飞雪:沈昱,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爱你,可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爱你。

你怎样,其实,都是好的。比我想象的要好。

……

刘泠抱着食盒,站在院落中,她听到屋内传来的高声。

“沈大人闭气了!”

“屈大夫呢?屈大夫你快看!”

“他死了?胡说!怎么可能?!”

……那些声音,或高或低,在刘泠耳边响起。

如一把热水,从头浇下来。在热到极致时,开始觉得冷。

刘泠手中的食盒,哐当掉地。她低着眼,看食盒摔散,热汤倾洒而出,将地上一片雪白融化,肮脏无比。

刘泠站在那里,盯着食盒看了半天。她再抬眼,向灯火明亮的屋子看去。她站在风雪中,一动不动。

屋中乱糟糟的,开始有人进,有人出。有人从刘泠旁边经过,凄哀地看她一眼。

“公主,”罗凡站她身后,轻声,“进去看一眼吧。”

“……唔,好。”刘泠回答的迟钝,罗凡先走,她在后,步伐像老人一样缓慢,侧脸冷寒。有人见到她过来,自动让开路。

刘泠站在里门边,往里面望一眼。屈大夫满头大汗,又是扎针,又是喊人。众锦衣卫紧张地包围,不停地喊“沈大人”,有人声音沙哑,有人落了泪。

刘泠站在门边,望着里面。这屋中许多人进出,那张床前,也站了很多人。人来人往,在她眼中,皆是面目模糊。刘泠只看到那个无声无息的青年。他脸色惨白,面容白皙清俊。他睡在那里,床上满是血迹,从嘴角口鼻渗出。他有清湛漆黑的双眸,此刻紧闭,也许永远不会睁开了。

死亡啊……

刘泠怔怔地看着。

她忽然觉得呼吸紧促,目光变得炽热。她静静看着他,看他死去。

其实没什么,在推他下崖的时候,刘泠已经觉得沈宴死了。现在不过是再死一次,没什么……没什么好难过的。

“公主,你不过去吗?”有锦衣卫在她身后问,有些不自在,举了举手,“我要进去……”

但门被刘泠挡住了。

这个锦衣卫才说话,便被同伴拉了一下,瞪一眼。看看时候啊,公主在这里!

刘泠目光流散,眼中有光在漾。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不了,你们进去吧。我不去看了。”

她不用再往前一步了。

她转过身,向后走去。从缓慢,到稳定,她走出这个空气逼仄地屋子,站在屋外,站在风中,她吸一口清冷的空气。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一样,她伸出手,擦去眼睫上的水雾。

她站在风雪中,发丝和衣袂一起飞舞。她下台阶,脚下一空,直直摔了下去。

她跌坐在雪地中,手扶着地表,破了皮。她看自己的手,出了血,却好像并不疼。反而是寒风中,她感觉到那股冷气,向她扑头盖脸地打来。杨晔等人急切地站在她身后,想扶公主起来。刘泠在雪地上坐了一会儿,慢慢的,自己站起来,从雪和泥土中挣扎起身。她站在院落中,站在肆意飞舞的大雪中心,承受着从四面打来的雪花。

她回过头,望一眼灯火阑珊。

杨晔看着公主,她的眼睛幽黑,空茫。今晚的云层很薄,有月亮浅浅的露出来,但被雪光挡住。世界这么黑,这么冷,又这么静。刘泠站在大雪和黑暗的分界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半是雪狂乱洒下的银光,一半是暗无边际的晦涩。

屋中似有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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