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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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眉老道肯定知晓!”陈禾坚持不松手,埋头不起,“还有谷主!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

释沣失神的笑了笑。

——他怎么忘了,师弟自小就机敏聪明。

“嗯,他们是知晓,可知道的不够多啊!”释沣手指滑到陈禾耳际,就顺势拨弄了,谁知道耳廓瞬息就泛红了。

释沣不敢再逗他,收回手,半开玩笑半是郑重的道:“因为他们都像你一样,很知情识趣的不多问。你们不问,我要向谁辩白呢?”

“那你说!”陈禾闷闷的开口。

语声里颇有赌气的意味:“今天不说出来,我们就站在这里不走了!”

“…好。”

释沣抬眼,越过眼前的陈禾,越过一丛只剩干枯枝桠的树木,凝注在阴霾的灰云上,半晌之后,才悠悠开口:“我平生不信命数,最终却栽在这上面,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定。”

“陈禾,恰好整整三百年前,我与你一般,也是十七岁…”

第80章 过往(中)

三百年前,东宁郡梧城。

这里两山环绕,一水相邻,地势上佳,是东宁郡最为富庶的县城。

彼时天下初定,新朝建立,天子威加四海,因战乱逃离故土的百姓纷纷回来耕种,多年萧条的城郭再次熙熙攘攘,商队络绎不绝,将开太平之世。

释家迁徙到梧城十年后,亦成为赫赫有名的商贾。

他家的铺子里堆满了光鲜亮丽的布匹丝绸,又延请了众多绣娘,制出精巧绝丽的衣裳,是当时东宁郡最负盛名的“云锦织造”。每年收上来的蚕茧多不胜算,每年账面上的进项也是源源不绝。

生意做得这么好,释员外自然很忙。

他是外迁之人,在梧城没有宗族帮持,全都靠他与心腹管事们忙前忙后。

忙到什么程度呢?一年里有七个月都不进家门。

家财富足,生意兴旺,释员外算得上是梧城中颇值得羡慕的对象。

尤其他还有两个好儿子!长子释沧,生得面目英挺,芝兰玉树,更兼练得一身好武艺。

释家商队常年在外,世道又初平不久,前朝余党遁入民间溃逃的兵将聚集为寇,四处为祸。山匪水盗众多,释家生意兴盛,就有释沧的功劳,因为敢来打他们商队主意的亡命之徒,皆都铩羽而归。

释员外仅有两子,长子与幼子年纪相差悬殊。

十里八乡的媒人抢着上门给释沧做媒时,释沣还不会说话。

按理说,老来子,小儿子理应最受宠爱,释家却打破了这条惯例。

大约是生意太忙,释员外连家都不回,哪里能顾得上幼子?平素是不管不问,只有回到家中才喊来瞧上一眼,淡淡的问几句——这都算不错的了,有时匆匆来去,在家中后园或回廊上看到小儿子,还嫌见面说话太麻烦耽搁时间,直接绕路避开。

雪天里,释沣站着,看着一群人簇拥着他父亲远去。

那时他已是开蒙的年纪,家里哪条路最近他是知道的,只为不想得跟他说话,释员外放弃了最近的路,绕到旁边小径上离开。

释家是梧城富贾,宅子修得像江南园林,太湖石堆叠成翠峦屏障,连长廊都用镂空砖石隔开,有时候,你觉得周围空无一人,回头就看到假山后人影晃动,在屋子外谈话全无秘密。更不要说释员外做得这样明显,还不止一次,暗中看过这幕的仆役丫鬟不在少数,他们私下嘀咕几句,话传出去,梧城又不大,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

——这可真是没法说!

让一个家主放下正事屈就孩子,在这父为子纲的世情中,也讲不过去。

——不是听释家的仆人说,释员外的小儿子过目成诵,天资卓越吗?

这样的好儿子都弃之如敝屣,简直让一干逼迫孩子苦读诗书的梧城世家气闷于胸!

——嗤,就算天纵之才又怎样,世道太平啦!想做官得去考科举,就凭他释家!呵!

众人霎时心领神会,连世族也神清气爽讽刺一笑。

可不是,就算家财万贯也是商,士农工商,卖丝绸的释家自己却不能穿丝绸,这就是世情礼法,这就是世道!就算释员外的儿子再聪明,也没资格去考科举。

这份善读诗书,日后出口成章,精通文史的聪明要了有什么用?

难怪释员外看不上眼,也没有任何的要为幼子请西席先生的动作呢!

商贾就是商贾,唯利是图。众人轻蔑的想,大概在释员外眼里,会读书的小儿子简直是废物,远远没有区区一介武夫的长子释沧更值得他欢喜。

梧城世族唏嘘一阵,就安然的看起热闹。

事情似乎也跟他们想得差不多,释沧终日跟在父亲身边,不管家里家外,都很有威望。

在释沧打折两个做假账的掌柜腿,将他们丢出梧城后,释家主事者俨然换成了释沧,这形势大家都看得分明,兄弟两人本来年纪就差得多,等到释沣长大后,只怕家业都被他哥哥牢牢握在手里了,根本没有一争的余地。

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巴不得释员外多活几年,最好到释沣三十多岁,羽翼已成时再撒手人寰,释家两兄弟祸起萧墙,东宁郡绸缎布匹生意的大头被人抢去,也是好事一桩嘛!

不过想归想,彼时释沣才启蒙,要到能与他兄长相争的年纪,总还得过上二十年,远着呢!这释员外也是稀奇,膝下两子,都称是嫡出,梧城里似乎还养着几个外室小妾,无所出就罢了,竟也不接回家中。

有好事者编排释员外惧内,其妻媲美河东之狮。

这流言传了没几年就烟消云散,无他,这释家女主人笃信佛法,在家中建了个小院落供奉神像,终日埋首不出,据说在烧香念经。不裁衣裳也不戴什么首饰,偏偏生得极美,释家雇佣的仆人私下都说,这么美的女人,却是最最无趣之人。

与释员外一样,长子回来了,她带着淡淡笑意嘘寒问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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